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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夜见
更新时间:2015-09-14 22:16 | 字数:3909 字

西恩特的西北方,与一片名为泊蒂娜的辽阔草原接壤,各种浓重不一的绿色相互拼接之后,树木取代了青草成为土地的主人。

然而那里,却是常人无法踏足的地方。

从几千年前开始,那些白色的狼如同幽灵一般成群结队地在森林的西北方集结,没人知道它们确切的数量,它们就那么盘踞在那密林深处,任何误入之人都将被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然而例外总是存在。

午夜的森林回荡着夜枭的悲戚,一声叠过一声,哀凉凄惨。成群的白色雪狼正在密林间游荡,它们无声地穿梭在灌木和溪流之间,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不知何时,林中突然响起了低声的嚎叫,那是愤怒的警示。游离的雪狼缓缓聚在一起,千万双荧光闪闪的冷绿色瞳孔注视着黑暗的最深处。这晚,有月光,自林间的缝隙倾泻而下,一道明亮,一道昏暗。#_#

入侵者的行动并未停止,站在巨石上的狼王发出了愤怒的咆哮,这已经是最后的警告。然而入侵者充耳不闻,继续前行,从容地、亦或是高傲地不急不缓地行进。

一只雪狼已经按耐不住,直接如同一道白光一般径直刺入黑暗深处,然而那黑暗深处并未如期传来惊叫或是撕咬,唯留轻轻的、“嚓”地一声,鲜红的血便泼溅出来,浇透了林间陈年的落叶。

狼王绿色的瞳孔像是两朵鬼火,它的毛发开始发出了莹莹的银色光芒。来了!那身影,穿透黑暗,终于站到了月光之下,暴露在群狼的攻击范围之内!

然而狼王还未发出号令,便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道堇青色的光芒击飞,在昏暗的林间宛若流星,最后重重地砸在十米开外的土地上。

剧痛在下一瞬间侵占了它所有的意识,疯狂地扭动,双目赤红,却动弹不得,想来肋骨已经断了大半,好凌厉的一击!它发出了嗥叫,一声比一声具有穿透力,像是要通知什么人一般竭力——

然而下一秒,它的声音便被锁在了空间之内,借着月光和夜视的瞳孔,它终于看清了站在月光之下的人。

那是一个太过美丽的男人,的确是“美丽”。面容精致不沾凡俗,莹白发丝披洒而下,近乎透明,一身白色长衣在夜风中轻轻摇晃,身后无数的灯虫追逐着他,亲吻着他的发丝和衣角。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带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凌逸。最令它恐惧的是那个男人的眼睛,那么冰冷,泛着堇青色的冷光,锐利到像是直刺瞳孔的刀锋,那分明是一双野兽的眼睛!难怪他不需要灯火,有着兽瞳的他即使在暗夜也是无畏的王者!

他开口了,声音也像是含着冰,夹带着无法违抗的威严。

“卑贱之物,谁予你们在德兰之王面前嗥叫的资格?”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们,狼群发出哀鸣,缓缓退去。他所用的语言那么古老语气那么平淡,却像是锋利的刀剑直接刺入它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片刻后,林中只剩下斑驳的银色月光。

白色长靴踏在积年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那绝美的脸庞时而现于月光,时而隐于黑暗,但脸上的表情确实一如既往地淡漠。

面前的空气泛起了宛如实质的涟漪,他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前行,然后直接穿了过去。景物骤变,不再是无穷无尽的密林,矗立面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白色城堡,最高处的塔尖径直刺入夜空。

他的步伐在城堡前停留了几秒,同时连风一起凝固。挤压,释放,绽开,呼吸,那双透明的翅膀伴着风响,从他的背后展开,那一刻宛如神从高处俯瞰世间。

坐在临窗长廊之下的德奥依达法拉听到了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唇边绽开一丝丝笑意,起身,走过几扇落地窗,站在了月光披洒而下的拱门前。长廊尽头的模糊白影越来越清晰,像是月光雕刻出了那张精致的脸,战争过去十四年,他的眼角依然锋利。是了,他不可能忘记吧,那一个清晨被夺走一切的痛苦。从那一天起,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没想到你还活着。”月光下那白发的男子淡漠出声。

“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洛欧斐达伊洛。”德奥微笑。

“放在十四年前你这样叫我的名字都是死罪啊,”洛欧斐在月光下站定,绝美的脸庞上万里冰封,“你说是吧,哥哥。”

德奥怔愣了几秒,月光在他出现的瞬间似乎都朝他汇聚而去了,化为他白色长发的延伸部分,然而让德奥彻底震惊的是他的脸,那分明是一张分外年轻的脸,再怎么往老了说也绝对不可能超过三十岁,但青翎7723年诞生的他实际年龄已经四十六岁,放出去任谁也无法相信。

“这血统,真是可怕,就连时间也不是你的对手。”片刻之后德奥释然,颇为无奈地笑笑,“你和十四年前,除了心,没有任何改变。”

洛欧斐没有回答,只是那么站着,很安静。

“不愧是拉拉尔德兰的后人,”德奥望着窗外的密林,“雪狼甚至没有发出警报,我只听见了凄厉的哀嚎,想必你下手很重,我从未听见过狼王那么凄惨的叫声。”

“背主之物,死有余辜。”他淡漠地吐词,毫无怜悯。

“别这样,它们为依达法拉家族守夜已经七千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午夜是雪狼的神经过敏期,你明明可以白天来的,依达法拉之城永远欢迎你。”

“欢迎?”洛欧斐轻轻挑了挑眉头,“我怎么觉得你母亲、我亲爱的璐雅娜姨妈都恨不得把我从学院抓来问罪呢?如果依达法拉有着能制服我的人存在的话,她恐怕早就动手了。”

“我听说了,你和蕾切尔的事。”德奥偏了偏头,“她……很可怜。”

“与我无关吧,她是杰纳依达法拉的未婚妻,本该是你的弟妹。”

“本该是。”德奥低下头,轻声喃喃,“可是杰纳死了,伦泽也死了,不该让那女孩像个未亡人似的过一辈子。”

“你的母亲太仁慈,这份厚爱我接不起。”洛欧斐转身,“如果你找我来也是劝我娶了蕾切尔,恕我告辞。”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依达法拉那孩子是谁的?!”背后传来低沉的怒吼,洛欧斐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德奥的拳头砸进墙壁。

“这是我的私事吧,”洛欧斐堇青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言语间的温度骤然下降,“还用不着你们插手。”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我的母亲,你的祖母甚至是凯瑟琳未来的丈夫,都是被要求出身自依达法拉家族的!昔年拉拉尔用血定下的约定,让自己的后人融入了世家之中,而你现在的做法无异于是背叛,对于依达法拉家族来说,是被抛弃的耻辱!”

“我没有背叛依达法拉,拉芙拉西娅德兰与西庭伯爵的约定,远在拉拉尔德兰与依达法拉的约定之前。”

“西庭伯爵?如果是和拉芙拉西娅一个时代的人那已经无从考证了,拉芙拉西娅是德兰初代的王,早在拉拉尔诞生的几万年以前就已经死了!”

“德兰家族的契约是订在血液里的,无需考证,你也不需要知道西庭伯爵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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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让你说出一个名字就那么困难?你心中是愧疚的吧,不然你也就不会选择在午夜来云端之城了。”水流在德奥指尖汇聚成锋利的冰刃,直接架上洛欧斐的脖子。

“如果你认为这东西就能伤我,那实在是太过幼稚了。”洛欧斐轻轻闭上眼睛,月光下白色的浓密长睫在他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而且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在十四年前她的名字和我一起……被人直呼都是死罪!”骤然睁开的狰狞冰冷的野兽的瞳孔,架在颈边冰刃忽然炸裂,与绚烂炸裂的冰刃成对比的,是跌坐在地的德奥脸上的震惊。

“怎么……可能……”德奥气若游丝,“那个女人……你们……”

“她的名字至今没有人愿意提起吧。”洛欧斐淡淡地说,“我并未违背拉拉尔的约定。”

“你为什么还活着?”德奥低着头,问他,“那样做过的人,都死了。”

“和我没有变老是一个原因,无需多问。”

“那么,那个孩子,是她的女儿?继承了那样的血,也难怪祭坛能够复苏。”

“从她被送回西恩特的那天我就预见到了,祭坛的事。但是贝拉的出生……我无法确定是意外还是命运,本来我们的关系,可以终其一生都不被公开,她的名誉也好我的力量也好,都有一个交代。”

“醒醒吧洛欧斐,她死了。”德奥低声说,“无论她带给你的是什么,你也能接受依达法拉要求的补偿。”

“只有这一点我无法赞同。”洛欧斐冷声说道,“不要尝试触怒德兰的君主,除非你想知道毁灭是怎样的感受。”

“为什么?都分开这么多年了?自从她出现,带给你的伤痛还不够么,德兰的王不是最无情的吗?”

“因为,我爱她,这是我唯一的理由。”洛欧斐轻声说,“无论这静止的、惩罚一般的年华还会持续多久,我都会爱着她们,直到最后。”

“本来应该是兄弟之间的叙旧,最后却搞成这样。”德奥苦笑,“他们也是才知道我还活着的事,也知道现在只有我,还能见到你。”

“我厌恶政治婚姻,”洛欧斐望着夜空,“让他们放弃吧。”

“嗯。”德奥疲惫地回应,“「隐羽」要拿走么?”

“不必了,我不需要堇青石也能使用「隐羽」,明天给贝拉就好,不需要告诉她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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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这样,站在暗处守护着别人,这是你的一贯作风。当初凯瑟琳还为这事闹了好久的脾气,你还记得吧?”

“是啊,但她现在也不是小女孩了,知道凯森那种货色不适合她。”洛欧斐偏头,“还有顺便转告家主,也别费心思为凯瑟琳物色人选了,她的蚀化已经注定她不可能结婚了,我们这一代,只会有贝拉达伊洛一个后人。”

“也是,那么逆天的血统,出现两个的话,世家铁定是会乱套的。但是凯瑟琳真的已经没救了?”

“嗯。”

“看着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妹妹就这么去死,不觉得难过么?”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她告诉你的?你的……妻子?”

“嗯。”洛欧斐闭上眼,迎向满天星光,“我一开始的打算,是让凯瑟琳延续家族的血脉,但是临近战役的时候她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蚀化早晚会显现,并遗传给后人,所以她这一生,只能由我陪伴。”

“真是悲哀,我却看不出你难过,是德兰家族那虚伪的尊严吧。”

洛欧斐没有反驳,他看上去像是很累。

德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那头如霜如雪的白发,他却没有反应,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半靠着石椅和拱门。

“超负荷支出魔力吗?真是辛苦了。”德奥嗅到昙花的芳香,“隐藏你那宝贝女儿的血统,不惜以全部魔力压制整个西恩特的魔力反馈,不愧是德兰的王,竟能够做到这样。”

白发滑下石椅,月光所及之处,昙花遍地盛放。

“果然是把花毒用在自己身上了,这么多年早就失控融入血肉了吧。”德奥无奈摇头。抬头望着夜空中浮动着的巨大月轮,雪白的城堡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但是,对于一直思念着她的你来说,沉眠,何尝不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