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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业不成为人梯 奋不顾身命陨落
更新时间:2015-09-14 23:11 | 字数:4869 字

且说陈义云和刘泰"火拼"后,陈星,宋钱等人急忙善后,安抚工人,发放工资,使得今年工人的年景一如往常。工人们自然爱戴陈义云,纷纷表示来年要好好跟陈义云大干一场。然而,此时此刻的陈义云冷静下来。二十多年的风云际会,他看到许许多多的同行,朋友在建筑这个行业浮浮沉沉,而自己也是孤舟飘零,多次几欲倒下,其中滋味,难以名状。宋钱趁此机会向陈义云发出邀请,请他担任自己公司的项目经理,陈义云欣然同意。新春伊始,由陈义云捐资筹建的村公路终于在这一年竣工,村书记陈华向全村发出邀请,请大伙都来参加这个剪彩仪式,这其中,自然也不能少了陈义云。

新历三月三日,阳光普照大地,天空万里无云。一条宽达十余米的双向四车道宛如卧龙一般盘延在陈家湾的土地上,道路两旁,满是站得笔直的村民们,他们神情严肃,内心欢悦。随着“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以宋钱为首的一行人驾驶着轿车首次试行,他们将沿着四通八达的公路绕行一周。汽车徐徐向前,后面跟随着腰鼓队,舞龙队。每到一个村子,宋钱等人就会一起鸣笛,这是呐喊,也是自我强盛的证明。陈义云就坐在宋钱的车里,他今天惬意地享受着这礼待。他内心是澎湃的,也许今天的荣耀会被滚滚红尘所淹没,或者让时间冲刷走,但这一刻是属于他自己的。这心血,这结晶,谁都毋庸质疑!大约半小时后,汽车缓缓驶进了村小学,陈义云等人下了车,几双眼睛朝外一瞅,只见校园张灯结彩,主席台摆了一排桌椅,台下已有人员陆续入场,《欢迎进行曲》亲切地满盈在校园广场上,气氛热烈而祥和。见此情景,陈义云不禁感慨道:“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乡音不同啊!”

宋钱也道:“是啊,记得我们那是上学,学校校舍是多么简陋,冬天冷,夏天热,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现在这些小萝卜头可算好了,住的是楼房,用的是现代化电视教学,可叹的是我家那小子读书怎么也不上进!”

一旁陈国华搭讪道:“你家那小子跟你一球样,尽往钱眼里钻。你管教也不得力,什么都使钱,将来恐怕他就是个守财奴!”

宋钱闻言,不满道:“你这不是拐着弯地诋毁我么!嫉妒啊!”

“不跟你扯动扯西了,你倒真是越来越神气,随便讲讲你就上纲上线了。你这一说,我算是认识到了,以后,老虎屁股摸不得!”陈国华不屑道。#_#

陈义云见两人快要摩擦出火花了,赶紧出言喝阻道:“你们两个几十岁的人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要注意身份和场合。你们要是还把我当个师傅,就都跟我闭嘴!”

听到师傅这么一讲,宋钱深感失态,急道:“陈师弟,都是我不好!我们还是到主席台就坐吧!师傅,走吧!”相由心生,陈义云此刻不由打量了宋钱一番,不知是妒忌还是戒心,他隐隐感觉到宋钱是跟以前大不一样,很不对自己胃口。如此年轻,就已经功成名就,同自己当年那是有过之而不及,可见手段也定是非比一般。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见过太多所谓的成功人士,都是不择手段而发迹的,陈国华这么说宋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他不屑于口蜜腹剑的卑劣,要不然,他何至于会有今天的潦倒。村支书陈华见陈义云师徒下了车却在那傻站着,就大声喊道:“义云,赶紧上来,镇长,镇委书记一行人马上要来了,你们赶紧过来坐好啊!”闻言,宋钱赶紧催促道:“怎么了师傅?你看我做什么?陈书记在叫我们呢?我们得赶紧上去啊!”“啊?陈书记叫我们啊,那我们赶紧上去吧,他是个大忙人,我们可不能让他分心啊!走!”说完,陈义云急忙就朝主席台走去,众人紧跟其后。就在陈义云等人就座后不就,校门口走来一群人,他们有说有笑,步伐矫健。此刻,书记陈华定睛一看,原来是镇政府的人来了,便赶忙起身并叫上陈义云上前迎接。到了跟前,陈华一看,不由吃了一惊,这随行人员竟都是全镇各村的一把手,像星云村大队书记郭怀礼,九黎村大队书记宋建,还有新升任李谷村大队书记李兴伍,也就是陈义云的妹夫,他都颇为交好。这些人来了,他可没准备这些人的位子,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镇委书记丁磊却是伸手相握,且先开了口:“怎么,陈书记,你不欢迎我们来?”顶头上司发了话,陈华也就实话实说道:“那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大家这么多人来,平时请都请不到,只是主席台上就能坐那么点人,书记大人们没位置坐,以后不都要给我小鞋穿。”

李兴伍笑道:“今天这个事情是我提出的,丁书记临时才决定好,突然来到还真是给你添了麻烦!”

丁磊接道:“是的,我们来就是要搞个突然袭击,现在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比比皆是,我也是要看看这个陈义云是否人如其名?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啊!”说完,他双手伸向陈华旁边的陈义云并紧握,深沉道,“你是陈义云吧?早就久仰大名了。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这一掷千金的豪情,可是我镇几十年来第一人,而且你现在“粉丝”不少。这些日子,地方各个大队的富户都纷纷效仿你,陆续有人回乡出资修桥建路,甚至办厂。你这典型,我可是建档建册,马上就要申报到县委那里,这次,我也是来调研这事的,主要还是看你还有什么意见。”

听闻此言,陈义云颇为激动,既喜也忧。十几年慷慨解囊,纵然有人背后称之沽名钓誉也义无反顾,而今,终究被认可,其欢喜不言而喻。然而,自此之后,却无人可续自己未尽的事业,又不仅是一件憾事。他曾希冀几个徒弟,可是,人各有志,又岂是能强求的。“师父啊,你又怎么了?丁书记跟你说话呢?”跟过来的宋钱拽了拽陈义云的衣角,小声提醒道。陈义云如梦惊醒,瞅了一眼宋钱,灵光一闪,急忙对丁磊道:“丁书记,抱歉,刚才失态了,这事太意外了。我是做了些事情,但是论如今的成就,远远不及宋钱宋总,你还是调研调研他吧。”

“这怎么能行,这不是叫书记忽悠县委吗?”书记陈华厉声喝道。

“这怎么是忽悠?难道他给大伙花的钱还少?你看看这个教学大楼,不是人家出资建设的,这公家不就那点事么?难道我能跟徒弟抢这个名号?你说,是吧,丁书记?”陈义云义正严词道。此刻,站在那里的宋钱浑身不自在起来了,话在口中,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陈义云,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宋钱是宋钱,不论他做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能相提并论,混为一谈!”丁磊严肃道。

陈义云听罢,猛的一下架起丁磊的胳膊,朝一角落走去,并道:“陈书记,我和丁书记单独聊聊,你们先开会!”

丁磊一时反应不及,被陈义云拽过去后,也只有紧跟其后。陈华见丁磊被陈义云拉走,此时也不好发作,眼下还要这么多老大要安置,他只好等事后再找陈义云算账。于是,他对村组长陈巴金:“巴金,找几个人,添些桌椅,在主席台给书记们安排个位置。”“是,三,书记的话你知道了吧,赶紧去办!”“好的!”此时,李兴伍说道:“陈书记,三,你们不用忙活了,搬几个凳子来,我们就在台下就坐,我们今天是来学习参观的,不要搞的跟领导视察似的!”

“快开始开会吧,不要让大家因为我们几个久等!”星云村大队书记郭怀礼也开口说道。“是的,是的,快开会!”众人附和道。

陈华见大家意见一致,也就不再推辞,急忙吩咐道:“宋钱,你待会替你师父在台上讲话。巴金,通知其他人会议开始,放音乐!我们去席台!”

会议终于拉开序幕了……

在校园一角,丁磊急道:“陈义云,你有什么事情,非要把我拿过来说?”

陈义云不慢不紧地说:“丁书记,你不是专门来调研我么?怎么你不想听我说,还是在忽悠大家?”

丁磊笑道:“陈义云果然是陈义云,骂人还不带脏字!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也不是不开化的官僚!”

“这话我爱听!”陈义云深沉道,“你先看看我这双鬓的白发,这额上的皱纹再说吧!”说完,他竟把头伸过去给丁磊看。丁磊瞄了一眼,只见陈义云耳际间几撮白发有蔓延到头际的趋势,而额头的皱纹也延伸到了眼帘处。看到此处,丁磊有些心酸,身体之发肤,授之于父母,给自己看,那是信任,交心;而白发,皱纹,是人生沧桑而衰败的始端.看罢,丁磊心却内敛,缓缓道:“我知道你老了,但我不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陈义云抬头正视丁磊,沉重道:“是的,丁书记,我自然也不是来告诉你这个事情。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垂垂休已,不如把机会留给那些年青人,让他们将我的事业发扬光大!让一代代人把这事业延续下去,经久不息!”

闻言,丁磊紧绷的脸不由松弛下来,亲和地说道:“老陈,你这甘为人梯的境界我是自叹不如,你的想法也很有远见。是的,我们不仅要考虑到现今几个时期的状况,也要顾虑子孙千秋万代的可持续发展性。培养几个企业家,不是一劳永逸的路子。世界变化太快,我们的工作也要随时跟进。”

“这么说,我说的事情你同意了!”陈义云惊喜道。

丁磊严肃道:“我是个人认同你的想法,宋钱是否真如你说,还有待镇党委和镇政府调查。等所有事情确认后,才能上报县政府张榜公布,这是程序!政府并非我个人的一言堂,今天你找到我,这样的事情我如果拒绝,我想,肯定会挫伤如你这样的创业者的苦心。天理,国法,人情,这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国情。你的这份情我懂!”

陈义云高兴道:“是,是,是,我陈义云真是幸运,能遇见你这样志同道和的人,我这大半生真没有白白走一遭!我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剩下的事情就看那小子的造化了。那我们走,丁书记,请!”说完,二人迈步会场。陈华瞧见丁书记和陈义云来会场后,赶紧叫人腾了座位,并对小声对陈义云道:“你老小子跟书记说了些什么,看把你乐的!”

陈义云应道:“是这样的,丁书记在我面前夸你建路有功,特意要我对你劝进!”

“别油嘴滑舌的了,我是村党委书记,要是得罪我,我可是会秋后算账的!”陈华笑道。

“是,是,是,我的村支书大人,我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那纯粹就是找死!快主持你的会议吧,都冷场了!”陈义云喃喃道。听罢,陈华无奈地望了望陈义云,且又极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位子继续主持会议。

会议在一阵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先前宋钱,陈巴金分别代表了村建设方和村民发了言,此时,陈华就让丁磊代表上级领导致辞,丁磊当仁不让,侃侃而谈。他挚诚地讲述了陈家湾的历史进程,号召大家向陈义云这样的新农民学习。最后,会议在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宣告结束。

一月之后,镇政府红榜公告栏上赫然出现了宋钱即将被市委授予“优秀农民企业家”光荣称号的消息。当陈华听到这消息,马上风风火火地到陈义云家,准备大骂一场。只是那天很不巧,陈华到达陈家时,陈义云刚出门几分钟,他只能愤怒而又无奈地目送着陈义云离去。此刻,他内心里是多么地希望陈义云能重整旗鼓,再度发光放热,开创陈家湾不朽的基业。然而,这样一个人,在今后的岁月里,却要默默隐忍,再也不会有轰轰烈烈的事情等着他,他唯有蹉跎岁月,寂寞终老。

在村东头送别父亲时,陈伦竟意外地哭了,陈义云原本想安慰几句,却硬下心肠儿教训道:“臭小子,老子还没死,哭什么哭!给老子好好读书,不要闯祸,给老子丢脸!听见没有!要是不听话,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说罢,头也不回,扬长而去。陈伦望着父亲的背影挥挥手,大声呼喊道:“老头子,我会听话的!北方天冷,叫秋香阿姨给你多打件毛衣!”余音回旋,陈义云听到儿子的声音,脚步却更加轻快。

三天后,陈义云携妻到达哈尔滨,开始了卓而不群的打工生涯。每每来到工地,他总怀有满腔热情,仿佛这就是他的战场,而他天生就是这个战场的勇士。和工友们在一起,他总是在紧要的部分督导,并且有时亲自劳动。时间就这样无情地流逝着,或许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陈义云一直追求的,他每天都忙的不亦乐乎,心如直水。于他而言,这是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幸福生活。他本应如此幸福的生活下去,然而,上帝似乎很眷恋他,终于要收了他的命。一天上午,陈义云在工地附近检查,突然高空飞来一个不明物狠狠地砸在他头上,他似乎要昏厥。恰巧,赵福来路过看见了这一幕,他赶紧上前扶住他,并问道:“你没什么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陈义云笑道:“不用,不用,我回去歇歇就可以了.”说完,他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家里走去。赵福来摇摇头,叹了口气,也无奈地离开了工地。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和陈义云生前的最后一次见面。陈义云回家后,昏昏欲睡,就摇摇晃晃躺在床上,赛秋香还帮他扯了被子,可是几个小时后,赛秋香再也没有把他叫醒,他也再也没有醒来。陈义云的确死了,大伙把他拖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停止呼吸进一个小时了,身体是冰冷的。赛秋香无语凝泣,大家都一言不发,空气里荡漾着些许怨气。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陈义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