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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独留西风冷楼阙
更新时间:2015-09-14 23:11 | 字数:3163 字

映秀站在门外看了片刻,心头作痛。

虽然她早已想到束竹是别人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但却没想到是林不谙的人。纵然林不谙是她的伙伴、朋友、亲人,安排束竹在她身边可能只是为了有个照应方便照料自己,可宁映秀就是这么奇怪,她明明能感受到这一份少年的心意,可一旦想到束竹对自己这般亲近温和,仅是为了承林不谙的意愿……她心里就一阵阵的难过,她这般慢热的人,却是把束竹真正的放在了心里。

那是类似于朋友待你极好只是为了从你身上获得利益的事情,形同欺骗利用,形同墨子岚对宁映秀。

她咬紧了下唇,极想转身离开,却终是不忍看着束竹落泪。

宁映秀轻推开门,步履有些虚弱地走到床边,轻抚上哭泣少女不断哽咽颤抖的背脊,言语生硬中却带着清浅的安抚,“束竹……莫哭……”

这便是宁映秀的温柔。#_#

雍和宫内。云逸岚与张允徳商议国事已一个时辰有余。

张允徳面上略带轻松,“皇上,臣最近又得到了四王爷的消息。”

年轻皇帝神色不变,只是略挑了眉,“老四?如何说。”

“禀皇上,四王爷说,彦凰国内两大派别近日斗得很凶,以宁皓天为首的激进派与大部分前朝大臣所代表的保守派对是否征伐北方安麟的问题各抒己见,互不相容,而宁皓天更是大怒。”

“噢……宁皓天手长,竟想摘得安麟这朵带刺的花,也不怕伸手被扎。”云逸岚几分冷凝,“怕是彦凰国内虚空无度,仅靠安麟每年的那点贡品是不足以满足宁皓天的胃口了。”

张允徳点头,“皇上所言极是。彦凰国内近两年来天灾不断,百姓又有繁重的赋税劳役,民心尽失,再加之朝中人心不齐,国力涣散早大不如前,此时再欲挑起战争以填补虚空,恐怕是适得其反。”

云逸岚带了几丝儒雅的笑意,眼底却尽是冰凉的心计,“很好,老四做的很好。彦凰安麟若大战,那墨寰便真真作了那渔翁。”

张大人见皇上舒心,也有了几分安定,“皇上……臣还有一事不得不提。”

“你说。”

“……臣以为,后宫之中还是雨露均沾为好,太后与臣等均提议皇上应选些秀女入宫了。”张大人面不改色,眼神凝重坚定,竟直直地看向皇上,心中已做好了承接皇帝怒火的准备。

“张允徳,你可知,朕最忌讳得便是前朝与后宫牵扯不清!太后太后,莫要拿太后来压朕!”云逸岚面容沉寂,言语却隐着锋芒。

“皇上此言差矣,太后年岁已高身子不好,最乐见得便是皇上膝下成子,为墨寰皇室再添新泉,”张允徳仿佛全然不在意皇上愈加凌厉的目光,眉眼间尽藏着忠诚耿直,不动声色地说着,“更何况……”

“皇后娘娘乃彦凰公主……日后,只怕皇后娘娘会心加怨恨。”

张大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沉,含着太多只有这君臣二人才懂的东西,关乎江山,关乎社稷,无畏地直对上云逸岚的黑眸。

倚凤宫。

一方小小的木桌上摆了几叠简单的菜式,两位女子相对而坐。一位着朱衫,眉眼绝美却平静至极,哪怕只是安静地用着这寻常人家的饭菜,也有种慑人的高贵与美艳,尤其是那玉腕上下,酥手来回间,更是大气中婉约着细腻。而对面的女子则显得胆怯,面上情绪百转,虽是用食无语,却总是一番欲说又止的模样。

束竹心里忐忑难安,主子突然出现在身后本已着实骇住了她,却不知主子将她的呓语听去了多少。只见映秀面色无波,竟然提出要与她一起用餐……且不说主子专门要求必须是丫鬟平日吃的食物,就光是主仆二人同桌进餐,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她心里有些酸苦,泪痕还挂在脸上未曾抹去。

等映秀优雅地吃完,侍女们收拾完了桌面碗筷。宁映秀看着坐如针毡的束竹,轻轻开口,语气里似有着俏皮,“今日我也算是吃了一回束竹的晚餐,束竹不会怪我抢了你的食儿吧?”皇后娘娘开口,竟然免去了皇后的自称,束竹有些受宠若惊了,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不…会……奴…奴婢怎敢!”

映秀听着,面色挂了几分严肃,“束竹,既然我与你同桌共餐,便说明你我已不是主仆,你不该自称奴婢。”映秀凤眼流转,“叫一声映秀来听听?”

束竹面色更有了几分怯意,心里却愈加难受起来。“皇…皇后娘娘……”

“我是映秀。”语气坚定,似是不可违抗的旨意。

束竹急得要哭出来,“主子…别…为难束竹了……”

宁映秀静静地看着急切得要哭出来的姑娘,心中叹了一口气。

“罢了……本宫…从琅琊阁到公主府,从公主府到太子府,又从太子府来这龙畔皇宫……这一生,真是没有人敢与本宫做个诚心的伴儿了…”她面露落寞,叫人看着不忍。而束竹却是真真愣住了,没有想到看上去高贵不可攀及的主子,竟然是把自己视作了朋友…朋友…多重的两个字啊,如同两座大山径直落在心上,而自己做的这一切,又怎么担当得起唤主子一声映秀…束竹神色哀切,语中哽咽,“主子……莫要这么说!”

映秀没有应答,似是无意地瞥了面色苍白的束竹一眼,压下心中的不忍与疼痛,起身甩袖离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只不过想让束竹知道,束竹伤了她宁映秀的心。

而屋内的束竹,已是泪光盈盈。

到底……要不要告诉主子呢……束竹觉得没有哪一刻比得上此刻的难过。她把手指伸入口中咬了一下,掏出一方素绢,血丝写出了一个“知”字,泪珠哗哗地落了,不知是指尖伤口流血,还是心尖真情作痛。

这三年,束竹和映秀相依为命。她看着她的主子表面明亮光鲜,内里孤单落寞,看着她的主子一步错步步错,看着她的主子落泪难过……其实宁映秀也不过是个孩子,纵然如何,在她束竹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记得第一次遇见她,她神情平静恍惚地坐在步辇上,素手掀起窗帘,眼神向往又孤单地看着窗外栖梧山的水秀山青。那时的束竹便明白,站在这里的高贵的皇后娘娘,仍然不过是个有着强大冷漠伪装的孤独孩子,哪怕时至今日。

她咬了咬牙,似乎付出了全部的勇气,冲出了别院。

今夜,云逸岚难得没有来倚凤宫,这龙畔皇宫内,也竟是多人无眠。

西风微凉,此情难双。

崇庆宫内。

女子虽朱颜苍老,可身着富贵华裳,眉眼间隐着薄怒与凌厉,那眼角细微的褶皱里也如同岁月之刀精心雕琢之作,一刻一划的温婉里实则都藏着沉淀下来的女子的狠戾与霸气。纵然美人迟暮,依旧能瞧出女子年轻时应有的倾国倾城之风范。若非皇家,怎能生得这般女子?容颜老却,可手腕与磅礴气场却从未消退。这便是墨寰国的太后娘娘,四王爷云逸汐的生母安氏。

太后自离了先帝云如青之后对外宣称身体有恙深居宫内,而今夜,芸妃伊微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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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微面容黯淡,妆落不知,全然不见往日的细腻清雅,平日里太后便喜爱芸妃知书达礼孝顺懂事的安静性子,虽然出身有所不雅,但终是个轻言轻语解人心的好女子,虽然皇上有令众妃可不必向太后请安,可这芸妃却是日日来跑得勤快,哪像那个没心肺的野公主……太后心有怜惜,今日见她这般模样,面露不忍。

“这么晚了,微儿怎么想到来哀家这儿了?”安氏语气不免带了几分柔和,敛了敛那凌冽的气势。

芸妃听了,竟然作势就要落泪,“微儿心有委屈…叨扰太后休息了…”

“孩子莫哭莫哭,有委屈说出来就是,哀家给你做主。”安氏一双三指配着金绣玉甲的双手便盈盈拂上女子挂着泪珠的面庞。

“是那皇后娘娘……”芸妃欲说又止,似有怯意。

安氏美目怒瞪,语气凌厉,“微儿莫怕,在哀家这里还怕什么皇后!”

芸妃拭泪,哽咽着说,“微儿给皇后娘娘说了您的意思…可那皇后居然说错不在她,暗指是皇上有意……旁人竟无法左右……皇后羞辱微儿是应该的,可微儿可是替太后您办事的啊……微儿见不过皇后这般对您无礼…”伊微杏眼流转着情绪,似有多么大的委屈和担忧,真真一副孝女的模样,一时间竟然难测真心。

果真,太后大怒,“这个宁映秀!果然是彦凰的妖女!微儿莫急,哀家会为你做主的!”

芸妃轻点螓首,好不温顺,“太后身子要紧,身子要紧…”说着,伸出手轻抚着太后的肩头,好生一对真情母女。

安氏眯起双眼,眸光闪烁,“这个皇上……哀家该好好跟他聊聊了。”

灯影交筹间,伊微仿佛看见了云逸岚那燃着阴鸷与野心的黑眸。

同一片黑幕之下,弯月也无,繁星也无,在一片宽阔空荡的驰道上,一个男子正骑乘着快马冲破这寂寥的夜色。

他面容隐在暗处,身形瘦削却驾马有力,马蹄声嗒嗒地响着,如同敲在心上的鼓点,席卷着清冽的西风。

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需要通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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