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动作惊得苏芪瞪大了双眼，直接站了起来，甚至忘记了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排箫，排箫从她双膝上滑落，摔在了祁飞面前。
“你干嘛？”苏芪一边扯着祁飞的衣服，一边叫到，“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你跪我干嘛？”
任苏芪怎么拉扯，祁飞依旧纹丝未动，跪在地上低着头，苏芪见没能将他拉起来，也皱着眉头坐回了坐榻上，这时祁飞才动了起来，他将排箫捡了起来，递给苏芪。
苏芪狐疑地将排箫捡起来，放在膝上继续用布擦，然后问道：“你怎么了？别在这光跪着不说话，我又不会读心。”
“静女，我……上次林跃的事情，是我将他放走了。”祁飞低声说道。
这苏芪早就知道了，所以并不意外，但是这确实是祁飞第一次亲口承认，而且说得如此真诚，所以她还是微微有些动容。#_#
“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是我做的，自然也知道与青矜有关，是我对不起你，你罚我吧！生死无怨。”祁飞又低下了头。
“我若想罚你早就罚了，还什么生死无怨，你的命这么不值钱？”苏芪笑骂，“快起来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手下。”
祁飞依旧没有起身，这些苏芪皱了眉头低声斥道：“你赶紧起来，若是此时有人进来看见你跪在这里成何体统，快点。”
祁飞这才站起了身，垂首立在苏芪面前，也不说话，也不看苏芪，就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是学堂里被先生罚站的孩子。
“你知道为什么你做了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削了你一些权力吗？”苏芪盯着祁飞的脸，忽然问道。
祁飞摇摇头，没有抬眼看苏芪，他也确实没有想通，苏芪一向赏罚分明，而且善用重典，却并未太过责罚他，这让他也着实有些不解。
“因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对于一路陪伴我在无间地狱中挣扎的人，我总归要宽容很多，不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你。”苏芪的语气带着一丝悲哀，“青矜和红袖姐也如是，兄长也从未将她们当作府中的丫鬟对待。”
祁飞心中一暖，愧疚之情更盛，他终于抬抬眼，似乎要说什么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祁飞，你我认识也够久了，就像我方才所说，你并非那些签了卖身契留在苏家的下人，你想走随时可以，上次本以为你会借机逃走，你却没有，这次我们远离京城，身边并无家人，你若想走就赶快走。”苏芪也将头低了下去，依旧认真地擦拭着那个排箫，“兄长那里我会帮你善后的。”
“你知道我并不想离开，否则也不会在苏家呆了这么多年。”祁飞也终于开了口。
诚然，祁飞是不想离开苏家的，但由不满于苏家的桎梏，这一点苏芪也十分清楚。
当年他被苏芪救回来之后没有离开，并不是，至少并不只是因为想报答苏芪的恩情，而是因为苏家家大业大，还有余乐门的关系，可以让他免于仇家的追杀，是一个良好的避难所，就像他所说的，贪图苏家的安稳。
后来他不走确实是因为对苏家的一些人颇有感情，苏芪是一个，青矜是一个，但也是因为他已经陷入了苏家这个泥潭，他知道苏芪兄妹的太多事情，哪怕苏芪与他感情颇深，肯放他离开，苏荻也绝不会冒这个风险，他这也算是刚出火海又进刀山，他则能甘心。
苏芪微微一笑，继续缓缓说道：“既然你不想走，那就算了，不过前途艰险，而且一片黑暗，就连我自己也不知会走向哪里，你不要后悔。”
苏芪抬起了头，依旧笑着观察着祁飞的表情。
祁飞脸上的表情并无异样，没有犹豫，也没有畏缩，依旧是那副愧疚的表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苏芪的错觉，祁飞的眼中似乎真的有着那么一丝坚定。
祁飞没有再答话，他知道此时他并不需要回答什么，因为苏芪定然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可能就是他一直想知道的，苏芪真正的目的。
果然，苏芪见祁飞没有回答，便又说道：“我要跟你说一些事情，非常重要，你听了之后便再难全身而退，就连我也不会再给你活着离开苏家的机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惜命，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我绝不追究。”
祁飞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头，专注地看着苏芪的那张谢了粉黛之后略显苍白憔悴的面孔。
“事情有点长，你坐吧！”苏芪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仰头与你说话脖子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