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重逢的一刻
更新时间:2015-09-16 21:48 | 字数:15035 字

尹智宇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印象有些模糊,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这样的一个病人。

上官惠美觉得有些挫败,看他的样子,难道是没记起自己,这怎么可能,可是他的表情很明显地向自己传递一个信息,他真的忘了。

“有事吗?”还是那样的口气,那么生疏,要是以前她绝对会生气,可是现在她竟然出奇地在看他的脸色。

“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宴会上见过,我们……聊过。”聊过,应该算是聊过吧,她有些心虚。

“因为这次在上官家组织的医疗研讨会上你出了不少的力,所以我代表上官家来谢谢你,你不会不欢迎吧。”上官惠美假借托词,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就算是再不近人情也不会不给上官家几分薄面吧。

尹智宇只是觉得心烦,他对这个女人的热情完全没有想法,他只想躺在那个有她气息的房间感受她还在自己身边的感觉。#_#

“我有些累了……”

“砰。” 尹智宇的话还没说完,楼上就传来了东西倒塌的声音。

他顾不得还有上官惠美在场,赶紧向楼上走去。

上官惠美看见他着急的样子,神色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本来这样也是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她实在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他着急成这个样子。

还好佣人们的注意力都在楼上,她很顺利地跟在了尹智宇的身后。

尹智宇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房间里的衣架倒在了梳妆台上,梳妆台上的相框,首饰盒洒了一地,站在旁边的佣人看见他进来则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回事?做事这么不小心,少爷,这孩子是新来的,你不知道这个房间不能进来。”王妈赶紧解释道。

不能进来?为什么不能进来?难道是有什么秘密,上官惠美的心里满是疑问,可是正在她想把头伸进去看个清楚的时候,尹智宇冷到极点的声音传了出来。

“出去。”

所有的人如蒙大赦赶紧从房间里出来。

她最后只看见他蹲了下来,好像在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东西,可是就在她想看清楚的时候,门就这样隔绝了她的视线。

“这位小姐您还是回去吧,我们家少爷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您如果有话我帮您带给少爷。”王妈看见上官惠美还站在房门外,礼貌地说道,她现在敢百分之百肯定这个女人对少爷绝对有意思,不然干嘛这么关心的样子。

上官惠美微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心里的疑惑却正在无数倍放大,这个神秘的房间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这么紧张,是曾经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吗,那么这个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好像看准了自己会向下人打听一样,自己问什么,底下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看来是存心想瞒自己吧,没关系,只要是她上官惠美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尹智宇细细地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可是当手触及到相框的时候,看着依旧动人的她在向自己微笑的样子,心里不自觉地感到酸痛,照片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他这样一个大活人就对着这张已经不知道被他擦拭过多少遍的照片发呆,他的内心盈满了无奈,可是对她的思念却一天都不曾减少。

靠在床边,紧紧将相框压向心口的位置,她可曾想过自己。

“妈妈,到外婆家没有啊,念念难受。”

金有彬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儿有些心疼,这也难怪,从日本回来,她们就一直在转机转车,就连她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呢。

“那我们明天再坐车回家,今天妈妈和念念先去旅馆住一个晚上好不好。”金有彬抚着女儿的脸颊说道,她想着也要给家里的父母打个电话,这样突然回去,还带着一个孩子,他们看见应该也会吓一跳吧。

“嗯。”

看着女儿不再闹腾着赶路,只是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应该是真的累了吧。

吃晚饭,金有彬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看着女儿入睡就准备给家里打电话,可是当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所有的勇气都好像瞬间被稀释掉了,她怎么也没有办法拨通这个号码。

将握紧的电话重新放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手汗,原来真的要面对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啊。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还是到家里再联系吧。

她就是这样地在逃避,过了一站又一站,电话拨了一次又是一次,现在依然还是这样的结局。

尹智宇早早地就起床了,吩咐家里的人一定要好生照看尹佩之后就离开了。

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他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样的心情,紧张,或许是吧,她走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去她的家里过,她的家里人对于她的突然离开当然也是急坏了,可是天下之大,又应该怎么去找呢,家里的父母也是个明白人,从来没有怪过他,反而出声安慰,可是后来彼此之间的联系也就少了,毕竟大家都有不愿意提起的话题吧,也在心里共同期盼心里的那个人能够回来。

班机误点,他来到w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本来是打算直接打车去金有彬的家的,可是心里却开始庆幸能够有理由晚点到,可能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的父母吧。

一大早,小念儿就蹲在一个房间的房门口,她使劲地探下身子,可是里面依然是模糊的一片,糟糕的是她拿不到了。

就在她还准备努力一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念念你趴在这里干嘛?还有你这样会打扰到别人的,来。”金有彬找到女儿之后,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起她的小手准备离开。

这丫头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幸好在门外就看见她了。

“妈妈,我有一块日元掉进去了,是小熊给我的,他说到了中国要给他买礼物。”小念儿天真地说道,好像没有这块硬币就买不来了东西一样。

“那也拿不到了啊,看你小手脏的,以后不准再趴在地上了知道吗?”金有彬一边关门一边说道。

就在房门关起的刹那,隔壁的房门打开了,尹智宇走出房门朝四周看去,他刚才没有听错吧,好像是她的声音,可是房门一开却什么人都没有见到,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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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转身收拾东西离开,脚上像是踩到什么一样,拿起硬币打量了一下,很好奇这里怎么会出现日元,本来就是旅店,形形色色,什么人没有,可是他的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是一块不同寻常的日元。

他很自然地将硬币收进了口袋。

本来是想包车回去的,可是想起以前两个人也有坐汽车的经历就不自觉地朝车站走去了。

茫茫人海,若只是前世的回眸,今世只是无缘的擦肩而过,那么他们之间的缘分又有多深呢,只能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吧。

“念念先坐在这里,妈妈去放一下行李,乖,不要乱跑知道吗?”金有彬交代完就朝车外走去。

行李虽然不重可是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在司机大哥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才安置好。

她笑着道谢,司机本来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看着金有彬面颊上那浅浅的梨窝不禁红了脸。

还好,他皮肤黑,旁人也看不出来。

就在金有彬蹲下系鞋带的时候,尹智宇也上了她乘坐的那辆车,人群刚好将他的视线隔绝,他们就这样第一次错过了。

“不好意思,您的那个位置坏掉了,这还没报上去,估计上面不知道就把票卖出去了,您看,要不您坐下班车,车钱分文不收。”售票员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下班车怎么也要下午一点才要发车,也就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不过看人家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应该不会计较吧。

可能是尹智宇的样貌关系吧,他的真实年纪在人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小了。

尹智宇看着坐垫已经有些塌了的座位微微皱眉,可是也不想计较什么。

“不用了,你随便给我找个位置吧。我坐到下一站就下车。”

售票员呼出一口气,还好对方没有发火,下一站也就二十分钟左右,既然他不介意,她还是给他腾个位置吧。

“叔叔,你可以做念念的位置哦。”

尹智宇低头只看见一个粉嫩雕琢的小女孩正揪着自己的风衣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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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一看到她就莫名觉得舒心,就这样他自然地在拥挤的过道上蹲下,自然地抚上她的脸颊,“那你呢?”

“念念可以坐在妈妈的腿上。”看着她稚气的小脸,他竟然没有拒绝,任她拉着回到她的位置。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女孩口中的妈妈,有这样可爱的女儿母亲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吧,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撞进了自己的视线。

她,是她吗?

金有彬没想到就这样跟他碰面了,他一直盯着自己,好像要看穿自己一般,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可是看见他旁边坐着的小人儿之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们怎么会坐在一起?

“妈妈。”

妈妈?尹智宇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女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比起跟她重新的相遇,这声叫喊更让自己吃惊,她竟然有孩子了!

看车似乎要开动的样子,金有彬在他的注视下回到了座位,可是座位在里面,他就这样看着自己,也没有让一下的意思,她只好尴尬地抬脚进去。

可是正当她想抬起另外一只脚的时候,车却突然发动了,她的身子一个不稳就往后跌去。

身后的一双手很自然地环上她的腰际,这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动作,可是在他做来却一点也不生涩。

“叔叔你不能跟妈妈一起坐,念念想跟妈妈坐。”

金有彬本来还在发愣,可是听到女儿稚气的声音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还好他也知道场合不适合松开了自己。

尹智宇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她当初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在婚礼之后无声无息地抛弃自己,又为什么在六年的时间里一次都不曾联系过自己,现在她身上的这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问号在他的脑子里漂浮,他的心乱了,彻底得乱了。

金有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会是在回家的汽车上,她慌了,智宇看的眼神让她琢磨不出他的情绪,那是怨,那是恨吗?自己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的心因为遇见他而彻底地不能自主了,这么多年想要忘记的人一下子站在你的面前,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找爸爸?”女儿的声音冷不防地传来。

正在思考当中的金有彬瞬间转醒,她该怎么回答,他就在自己身边,她想过要让他们父女相认,可是却不是现在啊。

“很快。”她只是简短地回答着,她可以感觉头顶上那火热的视线,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转头,她好像变得胆小了,或许吧。

尹智宇在听到爸爸这个敏感的词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看,他在等待她的回答,可是她只是低着头淡淡地说了一声“很快”,难道她已经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生子了,她还准备把他带回去,今天要不是自己跟她在车上相遇,那她是不是一辈子不准备和自己联系。

心莫名觉得痛,她有孩子了,和另外一个男人。

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他又想起了那个即将来到世上却还未睁开眼睛就死去的孩子,那是属于他和她的孩子,可是自己没有那个福分迎接他来到这个世界。

自己仍然孤独,想惩罚她,可是她却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一个幸福的家,这样的惩罚到底是对她还是自己。

内心忍不住想要冷笑,原来她早就将自己忘了。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下一个站点很快就要到了,尹智宇决定下车离开,他以为再次相遇自己再也不能将她放开,可是原来事实是他害怕,害怕看到她的幸福不属于自己。

“你们一家子也来旅游啊,就说这旅游旺季不应该来,哎,乘个车也不方便。”旁边的妇女一边搂着身上的孩子一边朝金有彬这边说道。

看旁边的人只是靠在背椅上闭眼休息,金有彬礼貌地笑了一下表示回应。

女人应该也是觉得无聊吧,这一看有人理了之后,话匣子就打开了。

“你看你家老公对你就是好,我家那口子啊,催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跟过来,要不怎么说你们年轻人有情趣呢。你家小孩也乖,这一路也没见她闹过,我看性子一定随她爸,你看你家老公一看就是斯文人,长得又帅气。”女人一脸的羡慕。

金有彬只是淡淡地回应,本来以为尹智宇还在睡觉,一转头才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看了自己多久,可能是自己先做了不厚道的事情吧,她的心里难免歉疚,也不敢与他直视,很快就将头撇向一边,可是在尹智宇看来却以为是她不想再面对自己,心下一痛。

她的样貌还是半点没变,甚至在自己看来,她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可能是生了孩子的缘故。打扮虽然还是给人一种休闲舒适的感觉,可是在宽大的线衫下,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瘦了。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心里涌过一种莫名的想法,他想就这样将她扣留在自己身边,不在乎她到底是谁的妻子,不在乎她已经是多少个孩子的母亲,他只承认眼前这个女人只属于他,只是他的妻子。

“有跟家里联系过吗?”

在她以为他不会主动跟自己讲话的时候,他还是开口了。

“没有,正准备回去。”

他们的对话,简短生硬,可是却饱含了太多的情绪,小念儿好奇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这个陌生却又帅气的叔叔。

就在金有彬和尹智宇的对话进入死胡同的时候,小家伙的一句话掀起了波澜。

“叔叔和念念一样都是眯眯眼哦,还有眼睛下面都有一个月牙哦。”其实念念说的是眼睛下面的卧蚕。

“傻孩子,他是你爸爸,当然跟你一样啊。”旁边的女人笑眯眯地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念儿对尹智宇的称呼。

不过她的一句话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尹智宇刚才只是沉浸在悲伤的情绪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的样貌跟自己是有多么相像,现在看来,这张小脸跟自己有太多的共同之处了,白皙粉嫩的小脸,还未长成却已显精致的五官,眼睛像自己,嘴巴像她,这样的结合,简直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翻版。

尹智宇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金有彬,不容她逃避。

一大一小就盯着金有彬,她感觉自己尴尬极了,还好售票员正在报站,旁边人的注意力也稍稍转移了,她可不希望所有的人都来参加她的家务事。

“现在可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其实不用她说,他就已经猜到了大半,血缘是不会说谎的,他只想让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金有彬看向不远处的女儿,又看了看他略显激动的脸,她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可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他们之间因为新生命的到来重新绑在了一起,她想自己是永远都不能再从他的身边逃离了,因为爱吗,或许并不止这么简单。

她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看着他,眼泪就这么滑落。

他心软了,她的眼泪就是自己最致命的伤口,他最见不得她流眼泪,一把拉过她将她搂在怀里。

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心情,他害怕这一切只是梦,只是残酷的一场梦,只是一场只有开端没有结尾的梦。

“对不起。”她闷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可是回应她的只是更加有力度的拥抱。

好像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一般,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彼此的温度熨贴着对方,他心中的不安才开始慢慢消退,他现在才相信,她真的回来了,他的有彬真的回来了。

当再一次看到眼前的小人的时候,他的心情变得复杂,不敢伸手去抱她,她是那么小,站着只到自己膝盖的地方,而最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女儿,他和她多么困难才得到的孩子。

“念念,他就是爸爸,快过去。”

小家伙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用一种好奇却又别类的目光打量着刚才自己很有好感的叔叔,金有彬有些担心地看着这对父女,难道念儿不能接受智宇吗?正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念儿开口了。

“那爸爸刚才为什么不认念念呢?爸爸不喜欢念念吗?”孩子的问题就是很简单,尤其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喜欢就是喜欢,第一印象也是很重要的,她现在满脑子就是为什么爸爸不认她。

金有彬想解释,可是尹智宇却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爸爸怎么会不喜欢念念呢,爸爸只是很久没有看见我们念念,一下子认不出来了,念念不要生爸爸的气好不好。”尹智宇蹲在她的面前跟她面对面。

小家伙鼓着小腮帮,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样,看着女儿可爱的模样,尹智宇为自己错过女儿成长的瞬间感到失落,但是幸好现在还不晚。

“那以后爸爸也认不出念念怎么办?念念会伤心,还有每次只要念念提到爸爸,妈妈就会眼睛红红的,念念不想妈妈伤心,所以爸爸不可以忘记我们哦。”

只是童言童语,但是尹智宇的心里却是一痛,看向金有彬,原来她从来没有将自己忘记。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尹智宇搂紧自己从来没有抱过的女儿,她的身上有好闻的茉莉花香的味道,身体软软的,抱起来舒服极了。

小念儿也高兴地用小手环着爸爸的脖子,原来爸爸的怀抱是这样的,她一定要打电话告诉小美和小熊,她也有爸爸了,一个帅气的爸爸。

“会不会很累,我叫念念起来吧。”金有彬担心他的手臂会酸,可是偏偏女儿也很粘他。

“不用了,我想多抱抱她。”尹智宇满足地笑着,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了,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当三人下车的时候,金有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弟弟。

“小礼。”

金越礼刚想进屋就听见后面传来自家姐姐的声音,惊喜地看着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忘记了反应。

“爸妈,姐姐回来了。”

过了半晌,金越礼激动地朝里屋喊着,不一会,两老就都迎了出来。

金有彬可以明显地看出父母都老了许多,母亲的样子憔悴了,脸色也很不好,出来的时候还是被自己的父亲搀扶着。

“有彬。”

张意美颤抖着伸出另外一只手。

金有彬赶紧迎了过去,抱住母亲,感受她微微发颤的身体,她知道自己让母亲操碎了心,如果当初自己真的选择那条不归路的话,母亲该有多么伤心难过,自己真的很自私。

张意美只是在耳边低低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小念儿向两老问好的时候,那一声外公外婆又让两人红了眼眶。

张意美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小孩,颤抖着双唇,可是半天讲不出一句话,又看向金有彬,直到自己的女儿向自己点了点头,她才抚摸着小念儿的小脑袋说道:“真好,真好。”

金有彬回来之后,张意美的病也好了许多,应该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吧,做母亲的自然是担心在外的女儿,现在知道她很平安,而且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外孙,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不,病还没好全,又开始做各式各样好吃的,拦也拦不住,谁叫她口口声声都说是做给自己的外孙吃的呢。

一家人总算到齐了,心里觉得无比的安乐。

“你说爷爷已经去世了,那奶奶呢?”金有彬的心里觉得难过,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对冷寒风的情绪就更加复杂,那段复杂的过去曾经让她觉得疲累不堪,选择离开来逃避,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自己竟连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他走得很安详,只是放不下奶奶,还有你。”尹智宇知道她心里难过,不想告诉她爷爷是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想要赎罪的心情离开的,如果让她知道的话,那么她可能会一辈子生活在自责当中吧。

“是我的错,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周围人的感受,只想逃避,自己自私地想要解脱,却害得身边的人难过。”金有彬的眼泪禁不住地掉了下来。

尹智宇看着她抖动的瘦削的肩膀,心里不舍,将她搂在怀里。

“傻瓜,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只能怪命运捉弄,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分开,嗯?”尹智宇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委婉恳切,金有彬哭泣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许久没见,各自都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对了,念念的全名叫什么啊?”尹智宇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头问金有彬。

金有彬迟迟不语,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越是这样,尹智宇越是想要知道。

看到她还想继续沉默的样子,干脆钻进了被窝。

“啊,智宇,痒,你快出来,我说,我说。”金有彬赶紧投降道。

即使两人很久没有在一起,他还是能立刻找到她的敏感点,每次都弄到她不得不求饶,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默契呢。

尹智宇压在她身上看着她,看到她脸色有些泛红,嘴里吐出的却是自己认为这世间最动人的声音。

“念宇。”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的心情好像一下子飞跃到了天堂,从她嘴里念出这个名字好像让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一样,六年了,即使事业再成功,金钱再堆积如山,他的世界从来都是灰暗的,可是女儿的那声爸爸,还有拥着她的时候的满足就让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彩色,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

“有彬,我爱你。”千言万语都化作一记缠绵悱恻的热吻,电光火石间,六年的等待,点燃了这个本该充满激情的夜。

激情过后,他拥着她,抚摸着她依然娇俏的脸庞,感受着与她相拥的感觉,他不敢睡去,他或许还在怕吧,怕一切只是南柯一梦,他不能再感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他没有信心再等她六年,不是不爱,而是他怕自己这次会崩溃,在他们亲手编织的情网中窒息,死亡,他和她都承受不起了。

早晨金有彬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正支着身子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醒得早,看他眼下浓浓的阴影,她猜他是一夜没睡,应该是担心在法国的那一幕再上演一次吧。

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歉意,她的决定或许真的错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呢?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快睡,我陪你再躺会。”金有彬挨近他的胸膛,用手拂过他的眉眼,为了让他安心,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际。

尹智宇看着怀里体贴的人儿,她好像一个眼神就能看清楚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知道他的不安,所以只是一个小动作就让他觉得无比安心,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有彼此理解,彼此信任才能一直走下去。

看他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却苦撑了一夜,这样的他怎么能让她不觉得心疼,智宇,我保证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分离,她向他许下最美好的誓言。

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好之后,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他,替他掖了掖被子就出房门了。

一到楼下就听见极其热闹的声音,她说今天小丫头怎么这么安静,竟然不来房间找他们,原来是被电脑游戏给吸引住了,不过一个女孩子能对游戏这么感兴趣倒是让她觉得很意外。

“舅舅你又输了。”

金有彬看向自己的弟弟,一向最讨厌输的人竟然输了还笑得一脸满足的样子,看来自己的女儿也改变了他不少啊。

“妈妈,你好懒哦,太阳都火烧屁股了你还不起床。爸爸呢?他还没起吗?我去叫他。”小念儿作势就要上楼的样子,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风风火火的了,一把拦住了她。

“爸爸工作太累了,难得休息,我们不去打扰他好不好。”金有彬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还好这孩子很懂事,乖巧地点了点头。

“妈,我来吧,你的身体才刚好,别又累着了。”

金有彬一进小屋就看见母亲已经忙活开来了,按照村里的土话来说,她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啊。

张意美摆了摆手,她这病早就好了,不让她活动活动,她还真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所以还是趁他们都在的时候,多做点好吃的给自己的外孙女吃,省得自己想见孩子的时候后悔当初怎么没能多做点。

张意美其实也算是典型的农村妇女的思想了,这不吃好喝好就相当是步入小康阶段了。

看着母亲忙碌却幸福的模样,金有彬不再阻止,只是在旁边给她搭把手,她希望母亲能一直这么健康,每天都朝气蓬勃的样子。

想起家里的长辈,她不禁想起还卧病在床的奶奶,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听智宇讲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她看来是不能在家里多住了,她想奶奶也很希望见到念儿吧,毕竟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奶奶的心情并不比自己好受,她的年纪也大了,也希望儿孙都能平安地陪伴在自己身边,她不懂事,让老人家操心,现在也是时候回去看看她了。

“妈,明天我和智宇要带孩子回去一趟。”

果然金有彬说完,张意美歌也不哼了,人也不笑了,折着菜叶的手也停顿了下来。

“我知道您刚见着念儿,心里舍不得她,可是奶奶生病了,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您知道我这个做孙媳的就没有怎么孝顺过她老人家,临了,还让她担心,我想尽力去弥补。”金有彬的语气里满是伤感,可是她又矛盾地不想让母亲难过。

“傻丫头,亲家母身体不好,你回去照顾也是应该的,妈只是舍不得你和孩子,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又能见面。”张意美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答应您,等奶奶身体好了一点之后我就带孩子回来多住几天,多陪陪您。”金有彬伸手握住母亲那已有些老人斑的手,母亲是真的老了,而六年,自己竟浪费了六年,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去填补这些空白,她好像终于能理解爷爷和奶奶的心情了,因为爱,才想要补偿,因为彼此心里还有不安,才会在意这失去的岁月彼此所共同拥有的到底还有没有改变。

而她要做的就是去爱,去消除不安,用余生。

“别送了,爸您快送妈回去吧,这里风大,别又着凉了。”金有彬看母亲一直坚持送他们去车站,她当然知道母亲是舍不得他们,可是这样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她担心母亲刚刚转好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又不想看见她看到他们离开时垂泪的样子。

“走吧,别让孩子担心。”金绪伦当然知道女儿话里的意思。

可是越是这样,张意美的情绪就越是不受自己控制,她的眼泪就越是不由自主地掉落。

金有彬心疼她,赶紧上前为她拭泪,小念儿也从尹智宇的怀抱下来安慰外婆。

好像她和妈妈回来之后外婆就特别爱哭,动不动就红了眼睛,她自然是不知道外婆真正哭的原因,可是她看见外婆哭的样子也会觉得难过。

“外婆您别哭了,您哭,念念也好想哭。”

张意美看自己也要把自己的外孙惹哭,赶紧胡乱地擦了一把眼泪,蹲下将小念儿搂在怀里,“外婆才没有哭,只是风太大给吹的,念儿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

小念儿看外婆红红的眼睛像兔子一样,难道风真有这么大的威力,可是这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她会做个好孩子,不让爸爸妈妈操心。

张意美抚摸着孩子的小脸,拼命地忍住泪水,硬是挤出了笑容,这孩子就像她妈妈一样懂事,懂事地让人心疼。

“车来了。”

等了大概三十几分钟,车还是来了,其实早就来了,只是为了多陪母亲一会,他们早就已经错过了一班车。

这次张意美的情绪倒是控制住了,只是握着金有彬和尹智宇的手各自交代了几句,她现在没什么盼头,就希望女儿女婿能够生活顺心,这样就算不能经常见面,她也是安心的,什么能比安定更加重要呢。

金有彬看着这个长大了不少的弟弟,他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沉迷网络了,也不再那么不爱讲话了,对于这个跟自己相差八岁的弟弟,她是一直将他当成孩子般看待,可是现在好了,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啊。

“姐,别记挂家里,我会好好照顾爸妈的。”

金有彬笑着点了点头。

这不知道已经是她第几次告别父母去别的地方了,以前是读书,后来是工作,现在则是嫁人,世间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总是你要去经历的,没有经历过永远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区别。

读书和工作的不舍远远不及现在,那时候就算不回家,父母亲心里的记挂永远只有你一个,可是现在却要对这么一大帮牵肠挂肚,因为那一大帮也是他们女儿最亲近的人。

尹智宇看她似断了线的泪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稍稍收紧。

金有彬转头对他一笑,是啊,她还有他,他们还有彼此,无论在哪,现在他们都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了。

小念儿瞅了瞅父母,也照葫芦画瓢,小手叠在尹智宇的手上。

金有彬和尹智宇相视一笑,对啊,还有这个小家伙。

尹智宇的手一翻转,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手握在手里,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他和她们分开。

只是他们不知道离别从来就不是他们说的算而已。

小念儿不像当初那么好奇了,刚开始走出小镇的时候,一来到机场,她的眼睛就一直在四处打量,不过这也难怪,乡村小镇能有多少人,尤其还是在日本那么偏僻的地方。

她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适应外面的生活了,因为她的生命中又多了好多疼爱自己的人。

尹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错愕了好久,直到孩子甜甜的声音传来,她才反应过来。

赶紧从床上撑起身子,金有彬见状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您的身体不好别乱动,念念,赶快过来叫曾祖母。”

小念儿倒也不认生,一开口就是一声“曾祖母”,把尹佩乐得病也去了大半,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曾孙子。

颤抖着双手想要抱抱孩子,老脸早就热泪盈眶,现在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担心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寒风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曾孙,你从来没有见过的曾孙,她平安地来到这个世上了。

金有彬一回到家里,整个家里上上下下都热闹起来了,尹佩自从生病以来就很少在餐桌上吃饭,而尹智宇每天忙于工作,更别提能够回家吃几顿饭了,所以这几年来除了佣人们自己吃饭做了点菜之外,其他的时间他们倒也很清闲。

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清闲就感到开心,看见这个原本热闹的家现在这么冷清,他们心里也很难过,毕竟在这个家里也干了这么多年,是个人都会有点感情的。

现在看一直病怏怏的老太太也下床吃饭了,最重要的是家里还多了一个小可爱,瞧着一声声叔叔阿姨把他们给乐的啊,他们就算再累也觉得高兴。

“要不我端到房里给您吃吧,您的身体也没怎么好。”金有彬看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尹佩说道。

她当然知道奶奶是高兴的,可是身体最重要,要享受天伦之乐以后有的是时间。

“有彬你就让我高兴一下吧,我想跟自己的曾孙吃饭都想很久了,我只要看到这孩子,不用吃药病就感觉好得差不多了,来,我们家念念再吃个鸡腿。”

金有彬也没有再阻止,老人家的心情就是这样,即使有一辈子的时间也不会放过一分钟和晚辈相处的机会,因为他们的内心世界实在是太过孤独了。

爷爷去世之后对奶奶的打击应该是很大的,或许有自己的女儿在能稍微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这样可能对她的病也有帮助。

小念儿吃着曾祖母不停给自己夹过来的菜,小手拿着鸡腿啃得欢快的样子,吃得小嘴旁边都是油渍,而周围的人都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家人,原来自己并不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下次看到小熊,她一定要挺直腰板告诉他自己的爸爸比谁都要强。

晚饭过后,可能是太累的缘故,金有彬送尹佩回房之后,她虽然好像有话跟自己说的样子,可是一上床,金有彬一替她盖好被子,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她略显病容的脸,金有彬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作为一个女人,她真的觉得奶奶很可怜,离了爷爷还能坚强地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或许当时她的心情跟自己是差不多的吧。

孩子就是自己想要活着的动力,她没想过会相遇,只是心里还是会记挂那个深深爱过的人。

金有彬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尹智宇对自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来他把孩子哄睡着了,不过女儿没有听故事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他跟她说了什么。

尹智宇在女儿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就朝她走去。

轻轻关上房门,拉起她的手向他们的房间走去,那个曾经被尘封了六年的房间。

金有彬看着房间的摆设都没有变,还是自己走时的样子,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梳妆台上的镜子好像裂了一道缝。

走近,看见他们的结婚照就摆在梳妆台上的一角,桌上的摆设也和当初一模一样。

身后的手轻轻地环抱住她,有着些许的霸道,还有一丝禁锢的意味。

“智宇……”只是一声轻语,却饱含了太多的情绪,自己的这一辈子似乎背负了太多的感情债,他的,自己就算用尽一生心力也不能报答,而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感受着火热的唇在自己的嘴唇上用力厮磨,他的急切,他想要证明什么的心情,不是在自己的家里,在这个他们曾经共度个无数个美好夜晚的房间,一切都仿佛烧得猛烈。

今晚的他太过热情,她险些有些吃不消,六年未经房事,她的身体却好像早已熟悉了他一般,只是一个小小的碰触就能让她战栗不已。

他不似平常温柔,只是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乱冲乱撞,而她能做的就是紧紧抱着他,感受他在自己身上留下每一个印记,情到浓时,也只是咬紧牙关配合他。

她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值得,他值得。

早晨醒来的时候,阳光依旧早已穿透窗帘,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向旁边看去,虽然没有她的踪影,可是却整齐地摆放着一套自己的衣服,他无比安心地扬起唇角,她还在。

尹智宇一下楼就听见女儿说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话。

“妈妈,刚才那个阿姨真的好凶啊,小熊说凶巴巴的女人都是母老虎,老虎都会吃人,那个阿姨也会吃人吗?”

小念儿天真的话语惹得在场的人都捧腹大笑,整个屋子因为金有彬和小念儿的回归显得热闹极了,气氛也不再似先前那么压抑了,佣人们也不用再战战兢兢地做事了。

“傻丫头,阿姨是人怎么会吃人呢,刚才那个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因为跟妈妈亲才会这么讲话的,待会看见阿姨也要礼貌一点知道吗?”金有彬笑着解释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顺心了,不过从她刚才的语气看来,这丫头的性子还是一点也没变,一样说风就是雨,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能这么活力四射,她也是着实地羡慕。

不过她显然对自己当初的不辞而别很是生气,她还是赶紧准备一些吃的让她消消火吧。

小念儿虽然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可是既然刚才那个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那她就一定不会吃她才对,所以她下次见到小熊一定要告诉他不是所有的母老虎都是会吃人的。

如果倪顺心知道她的第一印象竟然被定格为母老虎,那么她肯定会有吃人的冲动。

就在金有彬准备午餐的时候,某人就风风火火地杀过来了。

人未到,声音大老远就从门口传来了。

佣人们都很识相地闪开了,这时候这里可是炮雷区,他们能避还是避一下吧。

可是倪顺心在看到金有彬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看着她,眼泪就这样止不住地流着。

她是怎么样的性格,金有彬怎么会不清楚呢,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顺心。”

这不叫还好,一叫某人的情绪马上奔泻,冲过来就抱着金有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骂着。

“你这臭丫头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你真的……真的要气死我了,你去哪了,哇……”

这是什么情况,周围的人都糊涂了,金有彬一边替她顺着背安慰她,一边看向尹智宇。

而他只是向自己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她可真是低估了某人发达的泪腺,倪顺心整整絮叨了老半天才在向可风的安慰下稍稍缓和了过来,可是还是在抽噎着,这会儿,眼睛已经红得不行了。

金有彬心下一阵感动,知道她是待自己真诚才会这么真情流露,当下就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好声好气地安慰着。

她一直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她的福气。

向可风无奈地看了一眼尹智宇,示意他把空间留给这两个小女人。

而尹智宇接到他的眼神之后,心领神会地同他一起去了阳台。

“怎么样?”向可风靠着阳台的栏杆问道。

“突然觉得六年的等待也是值得的了。”尹智宇看向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说道。

向可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突然也想要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了,不过自家的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言归正传,他还是很替好友高兴的。

疯狂,拼命地工作了六年,几乎没有放假,把医院当成了他的家。

看见他的脸渐渐地比他还要冷上几分,他说不担心也是假的,现在看见他又重新展露这么幸福的笑容,他的心里也有些欣慰。

“对了,你和上官惠美有打过交道吗?她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向可风把这“关心”两字咬得特别重,他不是想要八卦什么,而是有些事情还是早作防范得好,不要等真出了什么事情才在那里后悔,上官家就连日中也要给上几分薄面,可见他们也是不好惹的角色。

尹智宇只是觉得名字有些熟悉,后来细细地想了一下,脑子里才大概浮现了一个身影,难道是那个女人,这样想来前几天她好像还来过自己家。

“想起来了,你自己留心点,这几年来上官家的手段你我都很清楚,能不要招惹的还是别去招惹的好。”向可风的表情也有些严肃,他一直怀疑镇豪的死跟这个上官家有着一定的联系,可是却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他还是一心防着他们的,这是头豺狼,却狡猾得像狐狸,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嗯,我会的。”尹智宇当然明白向可风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些年就算他再怎么不跟外界联系,可是有些话还是会传进他的耳朵,对于这个上官家,他也是没有半点好感。

一场精神上的角斗又要开始了,这次他们所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舅舅说不是这样玩的。”女孩稚嫩的声音传来。

“这样更快,你看是不是很快就把敌人杀得片甲不留了。”向夜寥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移动光标,向女孩展示高超的游戏技巧。

果然小女生就是小女生,念念一脸崇拜地看着向夜寥,原来他比舅舅还要厉害啊,自己一定要向他多多学习,她也好想变得这么帅气。

估计知道自己小侄女这么看扁自己,金越礼绝对会马上杀过来,他当初也是为了配合侄女的理解能力才教她一些比较浅的方法,现在竟然被一个六岁的小男孩给比下去了,他这二十几年的游戏生涯还真的是白积攒了。

“说说看你这几年到底去哪了,有了孩子为什么还不回来?”倪顺心看两个大男人都不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也就大着胆子问了。

金有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她的心里埋着太多的事情,这个家里又有太多的意外,可是顺心不是别人,她眼里对自己是浓浓的关心,她们从工作的时候就开始成为知己了,可以说什么话都摆在桌上,彼此之间没有秘密,所以尽管事情复杂,她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当然忽略了她曾经离开想要自杀的那段,那是她不敢提起的灰色记忆,因为一切都过去了,所以她也能笑着让它过去。

倪顺心除了张大嘴巴已经不知道该有其他的什么反应,好友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震撼,原来这个世界真是什么事情都有。

不过震撼之余,她还是安慰了一下好友,原来她的心里藏了这么多的事情。

“现在回来就好,以后我们姐妹一定要多聚聚。”

金有彬点了点头,两人又唠嗑唠了好久,直到佣人说开饭,几个人才结束话题下楼吃饭。

几个大人看着两个小孩都一脸的好奇,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

尤其是倪顺心,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儿子对人这么有礼貌的样子,对象还是个小女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的儿子不是最讨厌和女孩子交往了吗?

当初有个女生只是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结果他倒好,硬生生地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害她一直向人家家长道歉。

原来这小子是没遇上合适的人啊,这么小年纪还会搞差别待遇了。

“有彬,我现在就把你家姑娘给定下了好不好?我们家小夜还是第一次对人女孩子这么热情呢。”倪顺心一点没当妈的样子,竟然调侃起自己家的儿子来。

倪顺心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都笑了,向可风看着自己老婆孩子气的样子,又看了看小脸通红的儿子,看来这回,自己的老婆是占上风了。

不过小家伙的一句话又让在场的人忍俊不禁,她再次败了。

“妈妈,阿姨笑起来这么漂亮,一点也不像小熊讲的是个会吃人的老虎。”念念的声音传来,倪顺心当场愣住了。

她是母老虎?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了,她这个好友的女儿可真是可爱得要命,夸自己也没这么夸得啊,虽然她承认自己笑起来是很漂亮,可是她可不承认自己是只母老虎。

小丫头就这样双眼发亮地看着自己,小模样这是讨喜极了,自己再下不来台这也不能残害祖国花苗啊,不过口直心快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还真的很喜欢她呢。

“念念,真的觉得阿姨漂亮啊,那以后做阿姨的媳妇好不好啊。”倪顺心就这样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拐带人家的女儿。

金有彬和尹智宇只是相视一笑,等着自家女儿的反应。

小念儿嘟着小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不知道媳妇是什么,能吃吗?会像草莓冰欺凌一样可口吗?

“那阿姨会给念念买草莓冰激凌吗?刚才夜哥哥答应教念念玩游戏,阿姨让夜哥哥在我们家多住几天好不好?”小念念像是考虑了很久一样才撒娇道。

倪顺心向饭桌上的其他三个人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有她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不轻轻松松就拐到了心目中最佳媳妇的人选。

饭桌上大家你来我往一派和乐的样子,但高兴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得快,尹智宇和金有彬送向可风夫妇到了门口。

“看那两个孩子难舍难分的样子,我们还真有希望成为亲家了。”顺着倪顺心的目光,几个人一起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孩子。

现在才发现缘分真是奇妙,他们的孩子也能这么投缘,彼此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