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恐怖灵异 > 冥律
第八章 初心难驻
更新时间:2017-02-20 10:49 | 字数:2381 字

市刑警大队的金文谦是我多年同窗,人却不如其名文雅。

我提出来要看一下许大贵涉嫌故意杀人案的卷宗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旋即恢复正常,却还是被我轻易捕捉了去。

“你怎么想着要过问这个案子了?”他也不掩饰,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自是不敢告诉他自己这几天的奇遇,神鬼之类的东西,说出来怕他笑话。

见我不吱声,他也倒并未继续深究,只接着说因为犯罪嫌疑人许大贵畏罪自杀,局里面也就把这个案子给结了。话音落了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右手食指骨节轻敲着左手拿着的案卷,低低地嘟囔了一句,这案子怕是没那么简单。

我眉头一挑,假装随意地问道:“怎么,莫非有什么内幕?”

他白了我一眼,极为不满:“像你们这种无利不起早的行当,如果你非得说你是因为正义或者好奇来巴巴地查这个案子,鬼才会信。所以你也省省,少跟我装,兴许你白大状知道的内幕比我多得多。”#_#

我立马噤声,接着嘻嘻一笑,走过去亲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果然什么事儿都逃不过我们金刑警的一双法眼,不过这案子的蹊跷之处,我倒真希望你能从专业角度给我提示提示。

他把案卷往桌子上一拍,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也能看出端倪来。”

我也不跟他虚客气,拽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后就埋头于卷宗当中,顺带溜了一句:“把你的龙井拿出来分享分享。”

他呸了一声,也不搭理我,掏出一根烟,自顾自地在满是卷宗的桌上翻他的打火机,香烟叼在嘴里,随着他的嘟囔声一颤一颤:“见了鬼了,刚刚还用过的。”

我自是不去关心他这点破事,却不妨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蹿上我的肩头,啪嗒一声,一个印着搔首弄姿的裸女的打火机稳稳地落在我的双腿之间。我一惊,转头一看,只见无双瞪着它那一双大眼,狠狠地盯着金文谦唇间的香烟,眼瞅着张嘴就要一嗓子。

我眼疾手快,在它刚冒出一丝丝声音的时候,一把薅住它往怀里一塞,于是寂静的办公室里骤然响起一声“不——”,前半截才刚冒出,后半截便被生生掐断。

“什么声音?”金文谦狐疑的转过脸,问道。

“不对劲,这个案子不对劲。”我干笑道。

“好好说话,别尖着嗓子。”他并未起疑。

我紧了紧握在手心里的玉形谛听兽,心下松了一口气。要是让金文谦发现刚刚说话是一只小动物,我得怎么给他解释?

见我哑了火,金文谦叹了口气,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茶砖,掰了一些,放壶里煮上,说龙井早没了,黑茶试一试。

我一怔,绞尽脑汁,刚刚许大贵的案子看的材料并不多,怎么可能发现所谓不对劲的地方。

突然间,灵光一闪。

“你们没有查那瓶农药的来源吧?”

金文谦神色微微一变,抬起头,浓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不可能放过的。只是这个品牌各大农技站都有卖,他们又没有相应的出货记录,根本无从查起。”我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残留农药的成分查了没?”

他有些不服,声音有点抬高:“你今儿个是来找茬的还是怎的,农药成分怎么可能不查呢?你真当我们警察是饭桶啊!”我一看他有些急眼,也不好再说什么,把手中的案卷翻了又翻,找到物证鉴证那一页,农药成分检测数据里DDVP(敌敌畏)含量50%,20%乳油,20%塑料缓释剂,10%不明,鉴证科的大红印章盖在上面,分外刺眼。

这10%含量的的不明物质是什么?

鉴证科也查不出来的东西,问金文谦,他又该急眼了吧。

我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番,许大贵魂魄受损的原因极有可能跟这10%的不明物质有关。我合上卷,喝了口金刑警沏的黑茶,递给他那个裸女打火机,故作轻松地问:“农药的样本你们还留存了吗?”

他狐疑地接过打火机,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叹了口气,因为农药瓶子上全是许大贵自己的指纹,我们也没有查到现场有第三人在场的证据,所以局里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就以畏罪自杀结案了。现场证据在结案后半个月内也都清空,你现在想回头查,难呐。

我心里一空,最后一条线索也要这么断了么?

金文谦见我满脸失落的神色,表情忽而变得诡秘起来。他贼兮兮地凑过头,还贼眉鼠眼地望了一下四周,道:“你肯定想不到,我还留了一个农药样本。”

我忽而精神一震,整个人立马坐得笔直,声音忍不住便大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低声骂道:“你找死么?让别人听到了,我他妈又得写检查了。”我愣了愣,压根不关心他所谓检查的事儿,压低嗓子道:“怎么就这么巧,你好死不死地留了许大贵案子的关键证据?”

他嘿嘿一笑,翘着二郎腿悠闲的抽了一口烟,朝我挤挤眼,道:“你忘了咱俩在学校时被称为什么吗?”

二花生。

花生谐音自华生,想当探案能手,却远不及有福尔摩斯的智商。二当然不仅仅是表示数量,还表示对我两行事风格的一个统称。我和金文谦在校那几年,到处贴告示提供有偿寻人寻物私家侦探等服务,业绩惨淡的一大原因是,金文谦这厮经常出于热血,无偿替学姐学妹侦破内衣失窃案、男友劈腿案等。我虽全力劝说与阻止,仍不得要领。

这就是为什么到后来,他成了一名正义感爆棚的警察,而我则进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律师行当。

他见我仍旧一脸错愕,忽而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是觉得这个案子颇有蹊跷,原本还想找你研究研究的,所以把证据留了下来。不曾想你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他嘿嘿一乐,拍着我的肩膀笑道:“咱俩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呢,依然是司法界的二花生。”

不知为何,我在其中听出了苦涩的意味。我知道他这几年颇为不顺,在警队里不随大流,没有办法随人和稀泥,避责任,所以处处受人排挤,约莫内心也是十分苦闷吧。

我笑了笑,声音像是濒破的脆玻璃:“在司法界混,守住初心最是艰难。所以,你是招人羡慕与嫉恨的。”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红,突然长身而起,打开自己的储物柜,从最里面一格的杂乱衣物中,摸出一个方形的小纸盒,递给我道:“我怕是也要守不住自己的那份初心了,这份证物你拿走吧,我就当我从来没有介入这个案件。”

我有些错愕,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到底经历什么,让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灰暗与破败?那个热血的青年终于要决定向现实屈服了么?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接过小纸盒,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