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遥远宁静的小村庄,淳朴的建筑,纯蓝的天空。没有车马喧嚣,只有炊烟袅绕。在这个秋季也遍地是黄,却只有村子中的一棵百年老树生机勃勃地挂满了绿色的叶子。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站在树下仰望着它,似乎在看一位多年老友。
“妈,你怎么又来这里了?”一个男人叫道。他高而消瘦,虽然鬓旁已有白发,却丝毫不显老。
老人转过身,虽然芳华已逝,满脸皱纹,却仍旧能依稀看出她曾经的美丽。她指着槐树:“是他叫我来的,他也寂寞了。”
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话,槐树被风吹过般摇了摇。
男子听了这话却并不惊讶,拿出手机:“小辞的电话。”
#_#“这孩子,终于知道联系一下了。”老人并没有接电话,而是让儿子开了扩音。“死小子,又想辐射你外婆的脑袋?”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笑:“外婆,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身体健康。”
“我当然是健康的很啦,说吧,你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你和舅舅了。
“既然都给我们打电话来了,也该想你爸了,回头记得给他一通电话。”
男人也说道:“对啊,欧阳瑱也找我抱怨了。”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下,说:“外婆,我有事想问你。你知道怎么才能拿到阴间彼岸花吗?”
“阴间彼岸花?你要那种东西干什么?”
“……”
“你不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了一个朋友。他现在很危险,需要彼岸花来救命。”
“他是什么人?”
“普通人。”
“普通人会需要用到彼岸花么?”
那边声音小了点:“是因为我,本来以为他八字很旺的,没想到也会受到那么重的影响。”
“你该不会又用了灵力吧,我告诫过你的不要随便使用灵力,你怎么就是不听?”
“对不起。”
老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封印还在吗?”
宁辞摸了摸左耳:“还在。”
“那就好。”老人说,“刚刚你说是要救人命的是吗,那个人快死了?”
“看起来是。只过了一夜而已,昨天看他似乎还好,今天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宁辞的语气满是担忧,老人却依然是那副坦然的样子:“你把他的名字和生辰用言灵告诉我。”
“俞皓,生于1989年一月十日!”
老人手掌触摸着百年的槐树,侧耳倾听着。半晌,说道:“你不用担心,现在他正在渡自己的劫,不过他会活得比你还长。”
“外婆,又是你的算命术吗?可是……”
“是谁告诉你彼岸花的事的?”
“他们家的管家。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爷爷,不过仔细看,总有种模糊了岁月无法确认的感觉。”
老人沉思的一下:“我相信你不该说的话都没说吧,你最好离这群人远一点。”
“为什么?”
“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们一族的人不仅可以与异界沟通得知人的生死祸福,还可以实体跨越阴阳,带回阴间之物。这是我们的祖先从一位黄泉领路人那里得来的力量。作为获得力量的代价,使用这种力量的人往往很命短。在我这一代继承力量的是我的弟弟,下一代是你的母亲,现在,就是你了。但是,知道这种力量真的存在的,只有六家。”
“可是,我根本不会跨越阴阳啊?”
老人怒道:“笨蛋,听重点,重点是六家!”
六家,掌握阴阳之术并形成团体,以各种不同的阴阳之术分为六家,各有各的能力,而且六家各守护着一颗蕴含天地海三种力量的灵石。掌握沟通阴间之力的阴使一族安家,守护拥有生命力量的地之珠。掌握西洋魔法能召唤恶魔契约使之为其所用力量的魔契一族柳家,守护着拥有水之力的海之珠。掌握傀儡术的傀儡一族的郑家,但是傀儡师们本来就势单力薄,不喜欢那些招来祸端的力量,把原本属于他们的天之珠送人了,送给了谁,恐怕自己也忘了。掌握转移法术伤害力量的影鸷一族裴家,守护着净化之力的天之珠。还有专门捉妖的天师一族,神秘的司花一族。每族的姓式会根据继承人的姓来改变,也有直接继承姓氏的。本来六家互不相干,但在30年前,六家之间为了抢夺灵石发生了混战,引来邪恶之物也加入战争,战争平息之后,六家元气大伤,六家中甚至有灭族的,而灵石的下落也变得飘渺,有些灵石的下落甚至无从知晓。“
六家。“哦。”宁辞说,“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六家的人抓到我也问不出什么的。而且,他也没确定地说,只是说是听来的传闻。”
“传闻就正好找到传闻的主了,你怎么就没一点警觉心呢?万一他们是别有用心怎么办?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窥视着灵珠的力量吗?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孙子,你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忘记了。”
“什么意思?”宁辞暗想,不会跟我失去的记忆有关吧。
“天机不可泄露,你好自为之吧!记住,轻举妄动只会让你更快的陷入危险之中。”
宁辞还想再追问的时候一个影子突然爬上阳台,他警觉地挂了电话。
原来是一个仆人,他拉开白色窗帘就在后面椭圆的阳台上发现了宁辞:“宁辞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陶管家让我来找你呢,说俞皓少爷醒了。”
也许是主人生病的缘故,今天连房间都显得有些昏暗。俞皓连笑的力气都没了,满面愁容地说:“你不要站着,感觉像要扑下来一样。”话一毕,不仅宁辞,连管家和俞司都蹲下了。
“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现在不仅头疼,全身都疼。像是有很多人在撕扯这个身体。”
俞皓伸出了手,宁辞好像看到他的手背上有着淡蓝色的花纹在蔓延,仔细一看,只是一根经脉而已。他抓住了俞皓的手,感觉他手指冰凉。
“你不要碰他!”俞司蓦然喊道。
俞皓突然触电似地缩回手,痛苦地抱住头叫出声来,眼睛里渗出血来,扭曲的脸看起来很是狰狞。宁辞更是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似乎什么东西把他的力气从身体里抽离了。
宁辞吓得退后一步,惊恐地说:“我什么也没做!”
其他人却没空搭理他,关切的目光都在俞皓身上。俞司按住儿子的手,摸着他的额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放松,放松……”
俞皓渐渐地在父亲的声音中安静下来,停止了挣扎。
“我不是故意的!”宁辞突然说,声音颤抖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俞司见状,声音竟然变得柔和:“没事的,他只是睡着了,是我不该对你大吼。你也累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司机,就是刚刚来找他的年轻人。
回到那间幽暗的客厅,烛光摇曳。老管家看着眉头紧锁的主人:“老爷,少爷该怎么办?我们都忽视了那个魔鬼,他一直在积蓄力量,想趁着这次打破二十四封印。而且,他也对宁辞的灵力产生了反应。”
俞司紧蹙眉头,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点不知所措:“不,它别妄想出来,我不会把我们父子任何一个的生命给他的。”
“可是……”老管家有些犹豫,“少爷太痛苦了,只怕他身体承受不住。”
俞司看着墙壁上的画,坚定地说:“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老爷,俞皓少爷是夫人唯一的孩子……”
“够了!”俞司突然恼怒起来,手中的杯子被重重地砸在桌上碎成数片,“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他的,难道你想让我把自己祭祀给恶魔?!”
管家并不畏惧他的威严,说:“这本来就是你与夫人和魔鬼订下的契约,夫人已经死了,只要你也完成魔鬼的条件,少爷就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你希望我死?”俞司盯着管家的眼睛问。
“夫人并没有把役使我的权利交给您,而是交给了少爷。俞皓少爷才是我的主人。如果有必要,我会杀了您来保全他。”
俞司盯着他,即使他面无表情俞司也知道他说的一定是他的真实想法。半晌,俞司大笑起来:“好!很好!你果然是个忠心的式神啊!”
“是。”管家恭敬而温顺地站到一边。
俞司甩着袖子说:“你以为魔鬼是什么守信用的东西?就算十个我的命给他,他也不会罢休的。我知道那些家伙的真面目。”
俞司出去了,管家看着画里笑得温婉的女子,目光久久都未移开。
“夏笙夫人,请您保佑少爷。”
年青的司机看着车,看到了宁辞失落的表情,他笑容爽朗:“宁辞少爷,你不用担心,俞皓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宁辞看看他,见他一股刚上任的冲劲,猜想他是新来的司机。说:“你这样觉得?”
“嗯!”他笑道,“我虽然刚来不久,不过这一家子都是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所以俞皓少爷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想起俞皓那时的样子,宁辞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们家的佣人都说这家人好伺候,从来不会提一些奇怪的要求,对人也很和善,待遇又好,主人又是鼎鼎有名的局长,所以很多人都想来他们家工作,我得到了这份工作可是开心了好几天呐!因为太兴奋,第一天就出错,差点撞到灯柱,可是少爷一点也不生气,还安慰我。都是好人哪!”这个小伙子似乎是个话痨,宁辞也不去打断他。他继续说:“可是听说老爷和管家有时候又很奇怪。又一次一个佣人打碎了一个好几万的吊灯他们都毫不在意,有人却只因为搬了不该搬的石头就被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怎么求情也没用。”
“不该搬的石头?”宁辞稍微有点好奇。
“对啊,有钱人都有些怪癖吧。那个大房子里也有许多奇怪的东西。不能搬的石头,不能剪的花草,不能进的房间,不能开灯的房间……”
“唉!”宁辞抬手捂住额头。
司机马上停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他:“额……我是不是太吵?”
宁辞勉强地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我心情不好。”
司机马上乐呵呵地:“其实有很多人都嫌我话多,主要是小时候我妈老是叫我安静,话憋得多了,现在就变成这样了……你是要去学校还是回家?”
“回家。”宁辞指着左边的路,突然想起上次在苏瑾家,那个女鬼说过俞皓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宁辞抬起自己的右手:刚刚,那种失去力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俞皓的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真的只是因为恶灵附身的残存力量吗?真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