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功夫又进步了许多,夏子钦收敛掉脸上对兄长的欣赏,举步朝相距不远的雅间门口走去,手中八宝漆金桃木扇微晃,千般风流万般潇洒,柔柔垂在额前的两络发丝却是巍然不动,显然这扇子的实际功用并没有得以发挥。
手指触到门板,尚来不及用力敲响,门板便从里面被打开,乔若初晶亮的黑眸正好对上他的温情大眼,目光越过夏子钦,在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白影后,乔若初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问道:“你哥哥呢?”
“乔姑娘,我哥有事先走了。”夏子钦回道,视线不小心在雅间内扫了一圈,整个人顿时石化……
雅间内,莫遮天黑气冲天的坐在桌子边,脚边是横七竖八倒地不起的十四个黑衣刺客——当然,如果咱们的莫大王爷身上的华美衣料依旧如新,而不是皱皱巴巴、东拉西扯的状态的话……
房间内弥漫的极其严重的低气压在夏子钦望过去的一瞬间将他也笼罩在内,认真且执着的将视线凝固在莫遮天那一头惨不忍睹的乱发半天,夏子钦张了张嘴,用尽了千般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显露出想要笑出来的欲望。
“怎、怎么会这、这样?”夏子钦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_#“哦呀,都怪我,我太紧张了,咳咳,那个,一紧张……手脚就有些……咳咳……”
下一秒,乔若初用十分诚恳的眼神望着莫遮天,“王爷胸怀如海,是不会和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子计较的对不对?”
莫遮天凤眸微微一挑,嘴角的笑容温和得夏子钦想要提着自己的衣领子将自己从三楼窗户口扔出去——王爷居然笑成了这样,乔若初究竟是有多大的能量啊?只是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将王爷气到炸毛的地步了!
当然,故意对高贵的王爷千岁上下其手的代价就是,乔若初被关禁闭了。
因为莫大王爷心气难平,因此不巧刚好看到了他狼狈一幕的夏子钦成为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的那条“池鱼”,被莫遮天分派了个看守乔若初的重任。
“子钦,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小院子里的花树下,乔若初放下毛笔,将那张写满了机关要术的宣纸提到夏子钦面前,“你觉得我这样写你家王爷能够理解么?”
将自己的身子诡异地以一种折叠形态塞在椅子里打盹的夏子钦闻言掀了掀眼皮,瞄了一眼宣纸上笔画分明,说直白点就是单纯用线条连起来的字体,很诚挚地说道:“若初,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你的书法……呃,很简洁明了,只要是个识字的都会看的懂的。”
“一个两天前连毛笔都不知道怎么拿的人现在能将汉字用小楷将汉字写的端正分明,若初你的天赋真的很强大。”似乎是怕乔若初受到打击,好心的夏子钦又补了一句。
“你再看看,你确定你家王爷能够理解?”乔若初还是不放心,将宣纸凑得更近。
夏子钦很小心的接下了离自己的脸不到一寸距离的宣纸,又轻轻将上面的墨迹吹干,这才认真看上面写的东西,刚看第一句,他就彻底愣住了:
“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
“请问,你写的是人话吗?”夏子钦捧着宣纸很诚挚地问。
“这是学习机关最基本的方位走向口诀啊。”乔若初一脸“我就知道你会看不懂”的表情,缓缓解释道:“配合口诀,再加上布阵之法,阵法层叠相加,牵一发而动全身,保准有进无出!”
夏子钦佩服的看着乔若初那张仿若说了句“某某家的包子很好吃,保准你吃了还想吃”般的神色淡然的娇小秀颜,心底很有危机意识的浮现出一句话:宁惹混账不惹女子。
“有多厉害?”吞了口口水,夏子钦好奇问道。
乔若初道:“这个需要实时操作才能看得出来,要不,我布阵,你把你家王爷诓进去试试?”
“……”
“再不然,你让夏寒进去试试?我保证适可而止。”
“为什么你前面一句话不加上适可而止四个字?”夏子钦一脸悲愤地问道,“王爷乃是我浩炎国国之栋梁,就算你是他国奸细,想要谋害王爷,但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乔若初毫不犹豫一巴掌砸夏子钦后脑勺上,骂道:“我俩好歹现在也算是难友了,你不急着咒我蹲大牢会死是不是?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踹你?”
自认是谦谦君子的夏子钦默默捂着被砸痛的脑袋奔出院子,捧宝贝一般捧着手中的宣纸,夏子钦由衷而发的对自家王爷敬佩的五体投地,写成这样还能看懂,真乃神人也!
乔若初追在后面嚷嚷:“记得告诉王爷,书面的教完了我要开始实战演习的部分了,要事先准备场地器材啊。”
良久,夏子钦的声音才遥遥传了过来:“放心放心,我记得了。”
院子内只剩下了乔若初一个人,随手将练字的毛笔扔在桌案上,乔若初脸上的表情骤然收敛,确定不论从任何角度监守她的人不会看到她的动作后,手腕一沉,从莫遮天那儿拿来的匕首出现在她掌心之中。
作为一个成功的特工,乔若初很知道隐藏自己的真实喜怒,除了杀手身上唯一无法掩藏的深入骨髓的冷静外,她可以伪装出任何一种性格。
实际上乔若初从逃脱后又被莫遮天救回来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尽心演绎着一个率性、真实还有些调皮的恶魔小姑娘形象——
如果说莫遮天以前对她是十成十的怀疑的话,现在这个几率基本可以确定是在十分之七左右,另外三分,完全是对她这个人的好奇。
再过十天便要立冬了,天上的太阳耀的晃人耳目,金色的光斑打在匕首之上,冷不丁一看就像是黑色哑光的匕首上跳动着几团金色的火焰一般,金色的火焰映衬入乔若初亮黑的眸子内,微微显出诡异的艳红色。
匕首内有毒,这柄匕首在还是一团铁精时,便是浸染在毒药汁中淬炼,经过烈火一烹,又经寒水一渍,毒素深入匕首之内,别说直接触碰了,就算是只是将匕首当做配饰带在身上,长久以往也必将毒入五脏、无药可医!
很不幸的,乔若初不仅碰了,而且还将这柄该死的匕首贴身收藏着,嘴角勾勒出一抹不经意的阴狠,乔若初眼睛中的亮度直追天上的耀阳。
“莫遮天,我今日替你承受这无妄之灾,你日后若是想要害我,我可不会顾念你曾救过我的事儿啊。”
也不知道莫遮天究竟是运气太好还是他居心叵测故意害她,这原本该是莫遮天该承受的灾难,竟然这么巧合的转移给了她,对毒药,乔若初所了解的知识范围只限定于现代的化学武器,对这种古老的毒药还真是束手无策。
“唉~”一声轻叹自乔若初唇中吐出,带着虎落平阳的无可奈何,握着冰冷的匕首,乔若初的思绪不由拉回到了穿越之前她的最后一次任务之上。
队员的选择是对是错如今她已不想再去费脑筋多想,但被背叛的阵阵心冷,还是如不灭的地狱业火般在她的心口上燃烧着,那段回忆于她而言,阴冷彻骨、不堪回想。
……
“谁?”低喝一声,手中匕首于瞬息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白光,“咄”的盯在了院门之上。
静默了一会儿,仿若是亲眼瞧见了院门后边那人抬袖子抹汗的动作,乔若初冷笑道:“下次我力气会再大五分,你要不要试试?”
夏寒瞟了一眼院门上冒出的匕首尖端,稍微目测了一下,毫无疑问的得出了一个结论:若是真有下一次的话,那把匕首会毫无偏差的插在他的喉咙之上。
“王爷让我陪你去买布置机关的材料。”
阳光下,敞开的院门外,白衣书生如是说。
故意不告诉莫遮天具体需要些什么材料,就是为了给莫遮天一个信息:他不能再禁闭她了,要想学机关之术,就必须给她适当的自由。
庆幸的是,莫遮天脑子很好用的明白了乔若初的一片苦心,很不幸的是,莫遮天脑子太好用了,居然派夏寒这个说话讨厌身手也高的很讨人厌的家伙陪她出门。
若是陪她出门的人是夏子钦,她自信有足够的时间摆脱掉夏子钦以及暗中跟随着的暗卫,但换成身为莫遮天手下第一高手的夏寒……乔若初磨磨牙,牙齿痒想咬人。
眼神复杂地盯了夏寒半晌,乔若初泄气,要在夏寒这人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个难度跟让她硬撑着伤势,突围逃出府邸是一样一样的。
“你确定大晚上的店铺还开着门?”不甘妥协的大眼睛瞪得老大,乔若初龇牙抗议。
夏寒微笑作答:“离城的商铺都是通宵营业的。”
“……”这不科学啊!
当乔若初真的掀开马车布帘的遮挡,看到大街上壮观景象的那一刻,她由衷的觉得夏寒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酒肆、茶楼、客栈、青楼、小倌馆门里门外灯笼高悬,觥筹交错间人声惶惶,兵器铺、成衣铺、医病的堂铺,正门大开,内里穿梭的主人家精神奕奕,若不是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乔若初肯定会以为她睡懵此时已是白天!
陪着乔若初坐在马车内的夏寒见乔若初满脸不解,好心解释道:“离城里的很多人都是晁雾国和墨锡国的百姓,近月来战事吃紧,这些人都不太敢在白天活动,因此要真说起来,离城如今晚上的人气比白天倒是要好得多的。”
“三国百姓相貌上有什么明显的区分吗?”乔若初放下车帘,回头问道。
“浩炎国与墨锡国两国百姓在相貌上都是黑发黑眸,差别倒也不大,只有晁雾国是异族……哦,对了,晁雾王族血脉是金发金眸,传说中的天脉者。”
“天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