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决裂1.暴风骤雨第二天,陈君找了个机会又跑到中山八路去。冯玉山一见到陈君就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关起门来很认真地对他道:“兄弟,钟惠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她对你小子可是真心诚意的,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到我工地来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想在工地上干,就把她带回老家去,你和她正正式式把婚结了,他朱万福把球给你咬了,我不相信他朱万福敢追到你家里去。”
陈君愕然地看着冯玉山,冯玉山的话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惊愕地望着冯玉山道:“钟惠说她…她自己愿意和我回老家?”随即陈君又摇着头道:“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是不是神经病?”
冯玉山不满地道:“你小子这是什么话,人家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主动愿意跟你,你小子怎么不知道珍惜,你倒是说说人家有什么配不上你的?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凭什么说人家是疯子?我也不知道你小子给这女娃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现在的心思全在你小子身上,天天担心你,你知足吧!”
“她担心我什么?”陈君不解地道,冯玉山冷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硬要在我面前装迷糊,你说她担心什么?她不想你跟着朱万福,怕姓朱的害你,那朱万福的确也不是一个啥好东西,你跟着他迟早出事的。这个女孩子有情有义,配你小子千值万值了,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对你的这一番心义。”
冯玉山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陈君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陈君只好苦笑着把自己的家庭情况给他讲了一遍,临了陈君对冯玉山道:“冯大哥,我真的只是小帮帮她,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现在天天考虑的就是家里面的债务,这债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说我现在哪里有这种心情去想那些飘渺虚无的事,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不知道钟惠那点心思,我是真不想把她拉下水。你说她跟了我无缘无故地就背上一座如山的债务,我怎么忍心这么做?这不是太自私了吗?”
这个情况冯玉山可能也没有想到,他呆呆地看了陈君一会,拍了拍陈君的肩膀叹息道:“阿君,我没有看错你,你算得上是一条汉子。你这样做没错,有情有义有担当。可是人家钟惠不一定就是你那么想的,如果人家不嫌你穷,愿意和你同甘共苦呢?你干脆把你家里的情况和她当面说清楚,让她自己选择。”
#_#陈君苦笑着摇了摇头:“冯大哥,你以为钟惠是疯子吗?是的,她现在或许为了报恩,一时冲动地答应了。可是老家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还起来很艰难的!过日子是一天天过的,天长日久难免她不会后悔,那时吵吵闹闹的才来分手,与其那时候痛苦,还不如让它不发生。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给钟惠提出来,是不是有趁人之危的味道?”
冯玉山笑了起来道:“你小子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这件事我也不能强迫你,你自己考虑清楚,我不相信你小子心里就没有她?”冯玉山这话让陈君愣住了,他嘴上虽然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他心里真的就没有钟惠吗?
冯玉山笑了,拍着他的肩头道:“她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在我这里没人敢欺负她的。我让她先帮忙干点杂活,过几天给她安排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
“还是算了,我就不去了,免得她眼泪汪汪的我也难受。”陈君突然失去了见钟惠的兴趣,不知为什么,陈君有些心烦意乱。
回到西坑恰好碰到从火车站回来的捞仔。陈君本来是想躲着他的,他的确没有心理准备给捞仔解释这件事。谁知就碰上了,上次他求捞仔,肯定让捞仔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真是人在走霉运时,喝凉水都塞牙。
陈君只好硬着头皮招呼捞仔,捞仔怪怪地看了陈君一眼,把陈君叫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直截了当地问陈君道:“君哥,你别怪我多嘴,钟惠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君是不想欺骗捞仔的,可他又不敢告诉捞仔真话,陈君不能出尔反尔再去害钟惠,现在捞仔对朱万福死心塌地的,对他说了真话保不住他会对朱万福说,或者动员陈君把人交出来,这就会让陈君很尴尬。陈君只能铁嘴钢牙不承认,他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和她又没什么,她是不是自己跑了?”
捞仔显然对陈君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他叹息了一声,拍拍陈君的肩道:“君哥,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我本来……”捞仔没有把话说下去,提醒陈君道:“你应该知道万福对钟惠的感情,他现在找钟惠找得发疯,好自为之吧,如果真有什么,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捞仔说完这句话丢下陈君走了,他不信任的眼光像锥子一样在扎着陈君的心。陈君才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多么尴尬的境地,他的一时心血来潮让自己变成了一个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
陈君真的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欠考虑,他完全可以给钟惠找好落脚点后,再做这件事,他可以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如果这件事败露的话,陈君是真的没有脸再在西坑住下去。况且陈君发觉捞仔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不然他不会这样公开地问陈君,当然陈君相信他不至于去向朱万福告密。这个时候陈君只求钟惠安安生生的,不要在西坑出现,可是就钟惠的性格,她会按陈君的想法走吗?陈君是说不出的担心。
钟惠的离去,让朱万福生了好几天闷气,连捞仔都遭他的白眼。陈君想不到朱万福对钟惠痴迷到这种程度,他的这种痴情让陈君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就更加担忧,陈君清楚他的性格,那肯定是一场暴风骤雨。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天晚上,他们几个正围坐在桌子周围吃饭。钟惠走了,现在轮到小宋煮饭了,小宋不是这方面的材料,炒菜不是咸就是淡。即使这样小宋整天还嘟着个嘴,捞仔说另外找个人,可是就是没找到,可能这方面的人还真不好找吧。
大家都有点思念钟惠,可是谁也不敢提。正闷头闷脑间,突然就听见一阵托托的脚步声,钟惠直昂昂地从外面闯了进来。所有人都不由大吃一惊,陈君简直就是魂飞魄散,心里一凉,知道这下穿帮了。
“钟惠!”朱万福惊喜交集地一下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可能是太激动了,被身下凳子拌了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朱万福似乎顾不到这些,几步抢过去,一把钟惠搂在怀里地嘴里惊喜万分地叫着:“哦!我的小乖乖!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是不是离不开朱哥?还是朱哥对你好吧。”朱万福边说边回过头来,冲我们挤眉弄眼。
朱万福是爱出洋相取乐的,这么这句一厢情愿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莞尔,有人嘻嘻地笑出声来。谁知钟惠猛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怀抱,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径直地朝陈君走了过来。
陈君傻傻地坐在那儿,整个人就像被人施了魔咒似地,一点反应也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君一个人身上,陈君的脸顿时火烧火燎起来,陈君是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可是钟惠的一双手已经搭在他肩上,还不管不顾地摇着陈君的肩,气呼呼地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话一点也不算话,说好了来看我的,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就不管了。”说完,还扭过头去,挑战似地瞪着朱万福。
完了!完了!陈君一下子就跌进了黑暗的深渊,他想不到钟惠会这么大胆,这么不顾一切。陈君是追悔莫及,他怎么就起了这么个好心?他有些气急败坏,自己明明知道钟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是不会按照陈君给她设计的路走的!这一下钟惠无疑把什么事都挑明了,陈君再也无法作任何诡辩。
陈君脑子里急速地思索着对策,可是此时脑子里乱成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陈君有些责怪起冯玉山来,他明明答应陈君稳住钟惠的,他是老江湖他应该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他怎么就把钟惠放回来了呢?难道冯家兄弟也想看他陈君的笑话,但他马上又否定自己的想法,据他的了解冯玉山不是这种人。
那剩下来只有一条,是钟惠自己跑回来的,她肯定是趁着冯家兄弟没有注意自己偷偷跑回来的。这女子天生就胆大,她要干的事是没有人能够阻拦的。她这是要干什么,是留恋西坑这里的生活?可是刚才她的举动又不像阿!难道她是要把陈君和她绑在一起?她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她会不知道朱万福是什么人?朱万福会就这样算了?陈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他有一种灭顶之灾的感觉。
陈君不敢抬头,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的灼人程度。陈君听见朱万福在讥讽他道:“我说这么怪,原来是有人在里面捣鬼,我养了一个白眼狼!小子,不错啊!我还真没看出来!”
陈君不能不说话了,他挣脱了钟惠的手臂,满脸羞愧地抬起头道:“朱老大,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谁知朱万福狂暴地挥着手冲陈君吼道:“你给我解释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胜利了,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抢了我朱万福的女人,亏得老子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在我朱万福的心上捅了一刀!你带着她给我滚吧,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朱万福的话灼痛了陈君的心,他无言以对。“滚就滚,你怕他干什么?”小钟横眉竖目地瞪着朱万福,用手来拉陈君嘴里轻蔑地道:“阿君,我们走!”但是陈君没有动,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不光彩地离开,尽管他知道他和朱万福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了,他不想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让所有人嘲笑他。
朱万福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他不怀好意地道:“钟惠,你想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吗?老子偏不要你如愿,你自己试试阿君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这婆娘就是他妈的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他妈倒打老子一把,勾引老子的兄弟,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烂鸡婆!”
钟惠气得浑身发抖,直着脖子冲他嚷道:“姓朱的,你真不要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把我像一只鸟一样囚禁在这里一年多,还好意思说我吃你的喝你的,你把身份证还我呀!你就是一个流氓无赖,你来呀,你来打死我呀!姓朱的,你这一辈子就知道仗势欺人,你除了打女人还有什么本事?我看不起你!你这一辈子别痴心妄想,就是死,我钟惠也不会跟着你!”
陈君轻轻地不留痕迹地把钟惠拉到身后,钟惠这样无异于火上浇油,她这样不顾一切会把朱万福*到绝路上的,会对她痛下杀手。这件事陈君只能担当起来,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君有责任保护钟惠,不让她受伤害。陈君稳了稳情绪,心平气和地道:“老大,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关钟惠的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如果不解气,兄弟甘愿承受任何惩罚,兄弟决不还手就是。”
此时的陈君还是不想和朱万福撕破脸,他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和平解决。屋里顿时安静极了,除了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的声音。陈君和朱万福应该是这帮人中两个顶尖的人物,他们之间的争斗,是没有人敢插手的。朱万福冷笑着捏了捏拳头,向陈君走了过来。
“凭什么!”小钟尖声叫着,一下子又钻在陈君的身前,伸开双臂拦着朱万福。钟惠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仇视地望着朱万福,尽管她身上还控制不住地剧烈地颤抖着,实在掩盖不了心中的害怕,那架势就像老母鸡护仔一样,根本就没有退让的意思。
钟惠突然扭过头冲陈君大声嚷道:“阿君你凭什么让着他?你欠他的吗?你帮他赚了那么多钱,他对你有一丝仁慈没有?这件事你怎么对不起他了?是我喜欢你不是你要被骗他,要杀要剐让他冲着我来好了,我钟惠皱一下眉头都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又直起头无所畏惧地冲朱万福尖声叫道:“姓朱的,打一个不还手的人你算哪门子本事!你有本事和阿君单挑!做人要有良心,那天在永福路要不是阿君,有些人早就不知在哪个看守所里呆着,还在这里逞什么英雄!你这样乘人之危,你不要我钟惠看不起你!”
朱万福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让钟惠的话给拿住了,一张脸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如果要单打独斗,陈君相信朱万福自己也得掂量一下,其实,陈君这个人重义,他说过的话不会收回来。不过朱万福自己却犹犹豫豫地看着陈君,他的那些亲信全回去了,屋里只有捞仔、狗熊、周全,还有就是工地上的几个小包工头,这些人都不会可以说不敢和陈君动手的,他明白后果,还真没有和陈君动手的勇气。
陈君见钟惠奋不顾身地维护自己,男人的血性也上来了,他把钟惠再次拽到身后道:“钟惠!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陈君阻止钟惠说下去,是想给朱万福足够的面子,朱万福已经让钟惠打击得体无完肤,陈君是想给他台阶下,他不想钟惠这样损朱万福。
陈君想让钟惠退下来,她却固执地又一次护在陈君身前,并且提高声音嚷道:“我偏要说,他凭什么处罚你,你卖给他了!我知道你讲义气,他为什么不讲?你那天晚上救了他,他却把你一个人扔下自己跑了,他像个当老大的样子吗?”
“再说了他干的什么事?”小钟红着眼睛指着朱万福对陈君尖叫道:“他抢女人呢!你也帮着他吗?你不是流氓,也要跟着他当流氓吗?阿君你这是愚忠,这叫没有立场!你醒醒吧!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管天管地我还没听说管得了别人的心。你不要我是吗?你为了讨好巴结你的老大,你就要把我让给他是吗?你回答我一句,我马上死给你看!”
钟惠目光炯炯地瞪着陈君,她的一席话说得如此义正词严,比任何的海誓山盟,更加撼人肺腑。陈君被震慑住了,全场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