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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剑指天涯
更新时间:2018-10-23 14:37 | 字数:3700 字

雨还在下。

秋雨惆怅地落着。沥沥的水滴上还残存着冰冷的气息,落地声干脆且略带悲凉,满园的菊花湿湿地寂落着,许多残碎的花瓣被冰冷的雨滴拍散到地面,慢慢在泥水中腐败成泥。空气中酝酿着一股潮湿的暗香,悄悄地弥散开来。

但凡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见此情此景大抵都会感到一点哀愁吧,甚至能兴赋一曲,舞文弄墨一番。

然而降臣不会,他不伤感,并不是因为他不懂文墨,也不是因为他不懂哀愁。他不伤感,因为他醉了。

一个男子在冷雨中前行,酒精使他的步伐左右摇摆不定,他头顶着一顶斗笠,遮住了他纠结的饿长发和放荡的眼神。他披一件蓑衣,那蓑衣本不厚,但当住着秋天并不稠密的余地还是绰绰有余,但蓑衣却无法挡下雨水的寒意和秋风,他蓑衣下的衣服也还是太单薄了,掠身而过的冷风也会让他感到一层凉意。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他挂在胸前的那条银饰,还有一样,就是他用右手捏着扛在肩膀上的——

一把剑!#_#

一把属于侠客的剑。三尺长剑,简单的木柄木鞘,不带任何修饰,这样的剑才是下侠客的剑,那些雕花镶宝石的剑是供贵族们在宴会上炫耀的。主有这样朴实无华的剑,才能配的上与侠客游天下,走四方。虽然他走起路来左摇右晃,但他捏剑的手却从来没松过。他不愿也不能松开手,毕竟这把剑是他的全部了。

降臣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用不清晰的声音高声地唱着:“古来圣贤皆寂寞,为有饮者留其名……”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秋给人的印象大抵是那种干爽的金黄。当然也有不尽然的时候,比如说此刻,落着冷凝的秋雨,颜色却应该是一种较阴暗潮湿的黄,粘稠般的橙。

而降臣孤独的身影,已经融入了背景色里。

他停在路边的一座供奉二郎神的庙宇,年代久远切失修,已经残破不堪,但这座庙宇供降臣躲风避雨还是足够了。他拖下蓑衣取下斗笠,这才露出他的脸。

那是一张消瘦苍白的面容,头发凌乱纠结,他的脸上长满了刺儿状的胡子,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突然,他笑了。那一笑,更让人感到沧桑。

笑?笑。然后他慢慢地拔出剑,剑泛冷光,这是一把杀人的良剑。

杀人?杀人。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拔剑。

可是,人在哪里?在庙里。降臣的左腿向后挪了半步,右手紧捏着长剑,静静地审视着这庙里的动静,从他刚踏进庙时,他就感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有杀气定然有人,而且是想取他性命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想取他的性命?因为他知道的太多,所以“天机阁”的人不会放过他。“天机阁”?是的,天机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帮派之一,要维持它的神秘,就必须不顾一切地守住它的秘密。降臣会泻出他的们的秘密?不会!但天机阁的人不放心,对这个曾是天机阁最强的杀手——降臣的突然退帮,他们不放心,因为这人知道的太多。

降臣的剑突然动了一下,那一动,快若惊鸿,又似霞光乍现,剑尖带着白光,涌入那片虚空之中。

可是敌人在哪里呢?没有敌人,他这一剑又是刺向谁?哪里又是他的目标?

降臣这一剑没有目标,亦不在伤人。这一剑在于逼迫他的敌人,巨大的杀气自那剑尖扩散开来,无孔不入充满了整个庙宇。那杀气霸道如烈火,浓如烈酒,要对一个莫须有的敌人爆发出如此的杀机,几乎不可能。但降臣做到了,曾是江湖中最恐怖杀手的他,死于他剑下之人,至少有上百人,其中自然也不少的绝顶高手,但降臣从未失过手。这就得归功于他的技巧与经验了,这虚张声势的一剑,可以让这庙宇中隐藏的敌人产生一种错觉,让他们觉得这一剑是正对他们刺去的。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动,只听他们一动,就相当于完全暴露在降臣眼中。

的确有人动了,二郎神雕像的皮肤寸寸龟裂,手中的长枪逆转,一纵身影从雕像中破壳而出,捏着原先二郎神手中的长枪,立在降臣眼前一丈处。这个距离,是最适合用枪的距离。那持枪之人一身黑衣,星目剑眉,头发整齐地被他束在脑后。

“小范……”降臣一愣,“我料到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但我想不到来者竟是你……”到最后他语气低沉,竟再也说不下去。

“我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小范苦笑,“从进天机阁开始,我们就在一起,同生共死,你也救过我无数次,三年前刺杀刘员外的时候,你为了救我,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些我都记得,但我也想不到,今天挡住你的会是我。

“原来你都记得“降臣冷笑道。

“跟我回去,你还是那个足于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好么?”小范的语气出奇的温柔。

“回去?我找不到回去的理由!”降臣用他来执剑的左手摸了摸胸前的银链,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况且我答应过小月,不再做杀手了。”

“仅仅是为了那女人……”小范道。

“在遇到她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生命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权力的争斗,但当我遇到小月之后,我发现我错了,”降臣说着,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坠入了对从前岁月的回忆,他想起江南烟雨天和小月相遇的瞬间,想起他们走过的柳荫与石桥,想起那些他们一起走过的快乐时光,“可她却死了……”降臣突然痛苦地说,“而且杀她的竟是十几年待我如子的阁主,竟然他……”降臣突然抬头,望着小范,“当我问及阁主这件事时,他却说小月消磨了我作为杀手的决心……”降臣又摸了摸胸前的银链,似笑非笑地说,“真他妈的好笑”

小范再也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降臣却在笑,又喝了一口酒壶的酒,笑着唱:“衣上征尘杂洒痕。杀手无处不消魂”忽然眼神一凛:“小范,动手吧!”

“我说过,我是来找你回去的,我不会和你动手。”小范沉声道。

“是吗?”降臣冷然道,他向前一步,用讥讽的语气说,“那为什么我刚进庙的时候,感到了一股杀气?”

小范想说话,但不等他说话,降臣的剑忽然带着一抹诡异的光迹插向地面,剑锋入地一尺,竟有血水潺潺流出。小范一惊,降臣却又动了一下,

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向左侧庙宇的墙壁,长剑洞穿了墙壁,伴随着墙壁内的一声惨叫,竟也有血水流出。

小范一时间竟也不知说什么好,降臣却仍然在笑:“如果你只要找我回去,带他们来干什么?你破墙壁而出的时候,造出较大的声音,不正是为了掩饰他们的存在?”

小范脸色一变,眼睛中闪过一丝愧疚。

“动手吧”降臣深深地望了小范一眼,说:“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但你的妻儿也在他们手中,你不能不动手。”

“降臣,对不起了”小范抬起手中的长枪,枪尖微抖。

雨还在下,冷风过境。

二人对峙着,昔日的兄弟,今天也不得不用枪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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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范动了,一丈的距离正是长枪最容易发辉其威力的距离,长枪的速度很快,快如闪电。

幸亏降臣比闪电还快。

降臣手中的剑动了,像划过天空的一颗流星,以一个不可思议角度,刺入虚空,小范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竟看不清那把剑,他惊于降臣的剑竟可以这么快。

降臣的剑太快,降臣本身就像一把剑,一把朴实无华的剑。

小范的枪不可谓不快,但当它面对降臣之剑时,也只能作防守之用了。小范本知他若与降臣相斗,并无胜算,自己埋伏的两位杀手也被降臣发现,自己本毫无胜算——但他不得不战!

降臣的长剑一抖,无数的剑光倏地照住了小范。

小范惟有挡,可是剑路却忽然变了,剑走偏锋,剑未能刺虽小范,而是在地面划过一纵痕迹。

这是一记败招,也是以往降臣绝不会出现的失误。

小范当然发现了这一败招,但他抓不住。因为降臣太快了,小范完全没有进攻的机会。

又一刺,剑又偏了,又在地面划出一条痕迹。

奇怪。奇怪?对!很奇怪!

以往从不会出现的失误的降臣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出现失误?

小范当然也发现了这一反常的现象,但他没时间的多想,降臣的剑不会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偏,偏,偏……降臣的剑又偏了十几次,在地面划过的了十几道痕迹。

降臣忽然后退一步,纵身一跃,神情一凛,重重刺出一剑。

剑本不快,角度也不刁,但却伴随呼啸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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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剑既出,小范一怔,曈孔忽地收缩,捏枪的手也溢出了一层汗,这一剑似乎蕴藏着宇宙的神秘,似惊雷一现,又似鹰击长空。

躲?躲不开!这一剑中蕴涵着上千种变招,封锁了一切敌人后退的角度。是以,小范出枪以接,他惟有接,他别无选择。

降臣却突然笑了。

笑?对!他笑,用温柔的表情笑了。小范面对着一笑,也怔了一下。

然后降臣做了见所有人都梦想不到的事:他弃剑!

这把他生命般的长剑被他舍弃。

剑一惊鸿般的速度从小范而边掠过,在地面擦过最后一道痕迹,然后立在地上。

枪尖,穿透了降臣的身体。

小范用颤抖的手丛刊手中的长枪,跑上前抱住降臣,用他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降臣疲倦地笑了笑:“我累了。”他咳出一口血,又微笑地说:“如果我的死可以换回弟妹和孩子们的生命,那也值了。”

小范抱着降臣不住地哭:“哥,对不起……”

降臣拍了拍小范,拉下自己颈上的银链,放到小范手里,“把它,放到小月的墓前,告诉她,我来找她了。”他声音颤抖,又吐出一口血。

小范用力地点点头。

降臣推开小范,爬到自己的剑边,解下自己腰间的酒壶,笑着对小范说:“我们哥俩,今天不醉不归。”说罢,狂饮一口,把酒壶扔给小范,小范接住酒壶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愣,因为他看了一眼地面,竟被十几条剑痕写出了两个字:保重!原来降臣偏了十几剑是因为……

小范忍住泪水,也饮了一口酒。酒,是好酒!小范用他低沉的声音和降臣一起低声地唱:“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秋雨沥沥得落着,落向无边的大地。

一个男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雨中独行,他扛着一支长枪,左摇右晃得前行,他醉了,如此清醒地醉了。

他孤独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那背景之中……

他抬头看了看天,雨还在下。他叹了一息,不禁地想:

这场秋雨,何时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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