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凤容算是正式和明晓尧打了个照面。
明晓尧穿着一件特别骚气的红色连帽卫衣，黑色的休闲裤，脑袋上倒扣着一顶棒球帽，朝气极了的样子。
“柚儿你朋友啊？”明晓尧是出了名的人际小能手，她主动的和凤容打招呼，伸出手：“你好，我叫明晓尧，西柚的朋友。”
罗西柚有些惆怅明晓尧对谁都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凤容回握，薄唇抛了抛：“凤容——你好，我是她的……”
尾音拖长，罗西柚惊了一下，她抬眼看他，对上凤容眼里的调戏和试探。#_#
“她的啥？”明晓尧看出苗头，追问。
“朋友。”罗西柚不知道凤容是什么意思，但她十分清楚明晓尧八卦和凑热闹的心思，她刚看见凤容的车的时候眼睛就冒光了，罗西柚只能率先打断。
“是吗？”明晓尧狐疑，眯起眼睛高深莫测的盯她。
罗西柚略略抬腿踹了她一脚，明晓尧皱着眉头咿咿呀呀的叫唤：“我腿不好你还踹，踹残废你养我啊！”
“好了先找个地方，你不是说有事吗？”罗西柚还惦记着正事。
明晓尧嘿嘿的笑，摆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罗西柚：“我们俩刚吃过不久。”
“那就吃夜宵！”
“吃夜宵是不是有点早。”
明晓尧很忧伤，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罗西柚，又笑嘻嘻的跟一直在旁边沉默行注视礼的凤容说道：“哥们儿别往心里去，她就这破性子，多少年了都没长进。”
凤容看着无辜中枪眨巴眼睛的罗西柚，嗯了一声。
他同意。
结果还是没能一起吃饭啊！
明晓尧恶狠狠的扯着罗西柚的袖子，质问：“他要走，你为什么不留他，你为什么不留！”
罗西柚无辜极了，很认真的回答：“你不是有着急事找我吗，他一个外人在不方便。”
明晓尧气的抹了把脸：“姐姐！亲姐！”
明晓尧最近在筹划拍一组以“冬寂”为主题的照片，用作参加伦敦艺术学院评选的材料，正在找模特。
罗西柚更是庆幸凤容走了：“专业模特那么多，上次和你合作的那个不就很好吗？”
明晓尧鄙视了她作为一个外行人的不负责的言行。
技术和感觉是一个摄影师必不可缺的东西，能打动人的作品，往往最先打动的是作者本人。
“你知道我看到他的一瞬间，脑子里有多少灵感挤进来吗，快要爆炸了爆炸了好吗，我都已经脑补出我站在伦艺（伦敦艺术学院）巅峰的场景了！”
罗西柚沉默的吃了一口布丁。
“话虽然这样说，可我和他也不是很熟。而且凤容，你也应该看的出来，他虽然嘴上笑着，可是感觉很冷很有距离，当模特又要抛头露脸，你要是获了奖项，更是会被刊登，我估计他不会给这个面子。”
明晓尧不理解：“这怎么了，这是荣幸啊。”
罗西柚说：“对，是荣幸，但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要这个荣幸。”
明晓尧：“我不管，你去帮我说服他！告诉他我这是有偿的！”
凤容根本不会在意你那点有偿好吗……
罗西柚眯着眼睛笑。
明晓尧也意识到了：“噢他挺有钱吧，他开的那辆车，我在杂志上看好久了，我算过，假如我每个月都有接片工作，那么大概四十年后我就能买下来！”
“你加油噢。”
明晓尧颓废：“有钱人真不要脸。”
“端正下三观。”
“对了柚儿。”明晓尧的表情严肃起来。
罗西柚不觉认真起来问：“怎么了？”
明晓尧压低声音：“那个凤容——我帅还是他帅？我要听真话！”
“他。”言简意赅。
明晓尧重重的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女儿大了胳膊肘果然都忘外拐，哼！”
罗西柚拖了几天也还是没和凤容开口，她觉得凤容肯定会很温柔的笑着，然后拒绝她。
夏天的长尾巴终于在几场大雨里断了踪迹，一场秋雨一场凉。
罗曦茵在一个雨后初晴的早晨，被罗西柚推倒在路边的绿化防护带上，额头和胳膊腿脚鲜血淋淋，本来就体质差，因为病菌感染而陷入了高烧。
罗庆山和宋青蓉人正好在国外，祁森远把公司的事务移交给下属，在医院里寸步不离的守着。
罗西柚很抱歉，卡车冲过来的时候，她满心只有赶紧推走罗曦茵，下手难免重了，没想到对面竟然就是防护带。
祁森远陪了罗曦茵整晚，罗曦茵还没有清醒。
罗西柚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给祁森远带了换洗衣物。
他的黑眼圈有些重，一直抓着罗曦茵的手，他在害怕。
害怕原本已经走出死亡恐惧的人儿，会被再次拖进这个绝望的深渊。
罗西柚觉得自己难过，难过又心疼。
“她不会有事的，你去休息会儿吧，爸妈晚上就会回来了。”
美国那边派来协商合作方案的代表明天就来了，祁森远现在的状态实在说不上是好。他这几日本来就在忙项目的事，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自己都在上火发炎，说话都带鼻音，哪有精力这么陪护罗曦茵。
“曲奇说还有几个合同需要你签字确认，你去休息一下吧，医生说曦茵已经开始退烧了。”
她劝了这么久，祁森远才舍得把视线从罗曦茵身上移开，他抬头看她，干燥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容来：“辛苦你和曲奇了。”
他揉了揉酸困的肩，刚站起来就眼前一片昏暗，身体快要倒的时候被罗西柚及时扶住，他握着她的手腕，头靠在她的发顶。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凤容和付媛媛乔琛，还有罗西柚不认识的几个人在门外站着，神色各异。
“你们来了。”祁森远揉了揉眉心：“正好陪曦茵一会儿，我一会儿公司有事要出去一趟。”
乔琛第一个开口，哈哈的笑了几声：“去吧，去吧去吧，这有我们呢。”
祁森远迈腿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罗西柚：“你也多去休息会儿，今天不用来公司了。”
“嗯。”
罗西柚去领了医疗卡，交了药费。回去的时候顺便绕路去打了热水，接水的时候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下。
她的确累了，昨天出事到今天就停歇过，昨天晚上被祁森远替换回去，却赶了通宵的文稿，曲奇说祁总不在，这事只能他们分摊。
罗西柚提着暖壶往回走，未走到门前就听见付媛媛的声音：“曦茵怎么摔倒的还不是她说了算，又没人看见，我就不知道一个卡车冲过来，她能推开曦茵，还能自己全身而退，可真厉害。她怎么没摔成这样，好端端的连个擦皮都没有。”
另一个陌生的女声压低声音开口：“刚刚她和祁森远的动作可真亲密，一低头都快吻上了，祁森远喜欢了曦茵十几年，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轻浮的时候。”
“就算祁森远深情，这么多年也难免消耗点，再说了曦茵这个笨丫头又不开窍。”付媛媛说道：“罗西柚看着冰清玉洁乖巧模样，我姐也在祁氏企业，也是她跟我说了，我才注意到的……罗西柚对祁森远可有些花花肠子，经常等祁森远下班了她才下班，这样就只能一起回去了呗，搞不好祁森远还请她吃顿饭呢，还自己做午餐给他，你说哪个人对自己准妹夫这么好？”
“天哪，看着很温柔很乖的样子。”
“白莲花啊。”一个笑嘻嘻的声音。
“以前过的苦日子，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当然管不住心了，贪婪是人的本性。再说人家现在可是凤家预定的媳妇儿，金贵着呢，我们可惹不起咯咯咯。”
“笑死了，大家也就冲着凤老爷子才把她当回事，三哥正眼都没看她几眼。”
罗西柚站在门外，握着门把的手指冰凉。
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真的挺好笑的。
她和祁森远一起下班的次数一共也就两三次，只有那么一回是祁森远坚持送她回家，为的是顺便看罗曦茵，剩下的基本就只是一起出个公司大门。
做午餐，她是给当时参加秘书会议的人都做了午餐，只是也包括了祁森远在内而已，是祁森远要求的，真要说起来她对曲奇更好，她给曲奇做了双份的呢。
罗西柚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己管不住眼泪这个毛病真的太讨厌了，眼泪一掉气势就弱了。
车祸的事来的太突然，她当时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
她并不是一个善良又勇敢，愿意随时舍己救人的人。她当时不假思索的去救了罗曦茵，只是说明她真的把她当妹妹了。
她腰部被车侧擦，现在还是青肿一片，血迹也是她坚持到回了家才自己动手处理的，大腿骨和肱骨的疼痛从来没有消失过，她一声没吭。
昨天太慌乱了，罗曦茵昏迷不醒，连祁森远都没顾得上问候她一声，是不是还好，有没有伤到。
不是不失落，不是不疼，她在意祁森远，奢望他的关心。
但她也知道轻重缓急，明白人心所向。
她并不后悔救罗曦茵，也没有想过要谁感恩戴德。
但她更没想过，她一片赤忱的善行，会被怨恨，被猜忌，被用如此难听的言语攻击。
乔琛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你们有完没玩了，西柚姐救人还救出债来了，把你们一个个冰雪聪明的，别人做什么事有什么心思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怎么不去算命啊！曦茵还睡着呢，要说到外面说去，烦！”
罗西柚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她沉默的转身，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对面倚墙而立的凤容。
他什么时候在的？
罗西柚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她并没有兴趣了解，只是觉得心里凉，凉的生疼生疼的。
她把暖壶放在门边，没有事说话，转身走了。
凤容没有动，直到乔琛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开门出来，差点碰到腿边的暖壶：“呦三哥你去大热水了？”
“你觉得我像去打水的吗？”
“那谁？”
乔琛已经把暖壶拎起来往屋里走，话刚问出去自己就愣了，他忙回头看凤容，眼睛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