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看不见的寒意漫过身体,此刻的内心一片清冷。从简试图在废墟与风雨交加的天气里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全都徒劳无功。
岁月在风雨中渐行渐远,隔壁大伯家的烛光渐渐明亮,窗前倒映出一家三口温馨吃饭的景象,此刻的心境孤独而又荒凉。
他想上前询问能否收留他们兄妹一晚却被途中醒来的从素拉了下衣袖。“哥……你别去。”
“你醒了!”从简蹲在从素面前抬眸望着从素,刹那间,眼泪就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本来不想落泪的,可看到了从素眼中的倔强,想起她自小就懂事,懂得察言观色,懂得明辨是非,他的心恍若被一把把利剑剜去了一块,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痛。
从素被秦瑞打掉了两颗牙齿,笑起来苍白又显狼狈。
#_#“你去也是自取其辱,给咱留点面子吧。”有些事,从素早就懂了。
抓着从简的手低声道:“我不想你见到伯父卑躬屈膝的样子,也不想你的膝盖跪在尘埃里。哥,忍忍吧,等你出人头地,一切都会变得美好灿烂。”
从素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人,明知自己永远也无法引气入体,还一味的相信他。被温柔对待的感觉真好,好到他能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对不起,是哥不好,连累你也受罪。”
从素摇头苦笑,“如果硬要说抱歉,我觉得自己亏欠你太多。如果不是我,何雨姐也不会嫌弃咱家穷。”
“别提她,相信哥一定会找到秘宝给你治病。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未婚妻没了,生命还在,日后会遇到比何雨更好的人。”
风雨之下,他们哭过笑过。明明受了重伤,明明家也毁了,可是谁也无法抵挡兄妹俩的情意。
从素的泪水和雨水一起落下,哽咽地说:“既然咱来到这个世上,能有缘成为兄妹就不要当懦夫,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什么风雨我都不在乎。”
“嗯……”从简哭着点头,在狂风大作天气里搂着苍白无力的从素,嘴里呢喃着他的愿望,“总有一天我会在死亡秘境里找出秘宝……”
“嗯……”何曾几时,她开始成为了最柔情的人,她也不知道。
从素无力滑下的双手,从简那一刻是呆愣着的,苍穹怒吼暴雨喧嚣将他的思绪拉回。睨着怀下的从素,浑身的血液仿佛凝结一般。
苍白的笑脸如同快要凋零的花朵,大雨滂沱的夜晚风是那么的冷,从素是那么的脆弱……
“不、不可以!”从简开始手忙脚乱地拍打净白的俏脸。“从素别睡,哥带你去找大伯!”
你去也是自取其辱,给咱留点面子吧……
从素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醒从简的记忆,前进的脚步一顿,大伯的家近在咫尺却让人感觉远在天边。倘若他们会关心兄妹俩,又怎么会让从素一个人出来寻找他的身影。
家,坍塌了。
这么大的动静伯父一家不可能听不到,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而已。
迈出去的脚收回来,从简冷笑,伯父是父亲的亲兄弟……呵呵……亲兄弟啊,竟然冷血到不闻不问,看着孤苦无依的侄子连家都没有也装作视而不见。
从简仰天大笑,风呼呼地刮着,雨哗哗地下着,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人寒心。
“哥带你去找明大夫。别怕,坚持住!”
看,雷电一次次照亮漆黑的上苍;听,大雨不断地拍打兄妹二人的臂膀。轰隆隆的雷声一阵响过一阵,再看看脚下的小路,已经被无数雨点冲刷干净。
从简的步伐没有停止过,推着从素拼命的在暴风雨奔跑想快一点到达明大夫的住处。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融入黑暗的山林当中。
此时的镇上因为大雨的缘故变得冷清,除了狂风肆虐携带雨帘鞭打着大街,其余连个动静都没有。
从简急急来到药铺前疯狂拍打潮湿的木门,雷声轰鸣,狂风怒号,小小的拍门声自然被掩埋了过去,屋内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大夫救命!明大夫!”从简撕心裂肺地呼喊不停地拍门,好半天才让里面亮起了烛光。
顷刻间,屋内传来嗓音低沉的声音,“谁啊?”
从简心下一松,急忙应道:“我是从简,我妹妹受了很严重的伤,您赶快来……”
“是从简啊,我马上开门。”
“咿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出现在面前,瞥见从简浑身是伤地站在外头,急急忙忙让个位置给他进来,“下那么大雨出了什么事。”
“大夫您帮帮我,从素他快不行了!”从简无法单手将从她抱起,没一会儿,从素就要从他手中滑落。
明大夫眼疾手快冒着风雨上前扶了一把,作为大夫,第一眼就瞧见从简的不适应。没明说,先救昏迷的人要紧。
进到药堂内,明大夫搭把手将从素抬到床上,顺势坐在一旁把脉。
外面狂风咆哮着,猛地把门打开,吓得烛火没来得及摇曳便被无情熄灭。风,仿佛在痛斥命运的不公发出低声的呜鸣,在黑夜中疯魔地哭泣;还席卷着暴雨幻化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窗户门上抽打。
太可怕了!
“快把门关上,别再着了风寒……”
不等明大夫把话说完,从简箭步上前已经将门关好。
“火石在桌上,你先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深知从简手脚不便,明大夫起身摸索着前进。
“大夫,我妹怎么样?”从简惶惶不安看着明大夫,害怕听到难以接受的消息。
明大夫重重地叹了口气,点燃烛火后转身,目光如炬却透露太多的无奈,“急火攻心加上受惊过度引发体内的胎毒,再不解毒,恐怕命不久矣。”
这一刻,仿佛周围都是静止的,连空气都凝固着。从简连呼吸都要忘记了,呆呆退后两步挨靠在门边,瞳孔涣散,看不清前方。
恍如惊雷劈在他身上,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东西可以压制她体内的毒素。”
从简回过神来看着床上的从素,突然恐惧地畏缩着,仿佛周围的一切要把他吞噬,迎面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