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可悯,谁人可怜。
初欲初心,并蒂莲生。
墨色莲池一如最初,指尖轻触水面,如墨浓黑的池水荡开涟漪。
眼前仿佛还是当年景色,那朵墨莲似乎从未绽放,而他还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劫数。
“墨儿,吾该如何去见你?事到如今,吾又该如何去到你的身边?”
“渊儿,你们兄弟又闹别扭了。”
#_#“迟暮,你还在这里啊。”
数千年的时光,斗转星移。多少的旧友故识陨落在悠久的时光中,没想到她竟然还在这里,她一直在等待么?放弃了渡劫,放弃化形一直等在这里么?
错愕的目光落在水面,白发飘落在水面,惊起涟漪,被尘封在心底的记忆随波而来。
那一夜,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他的父王,他的母后,他的兄弟姐妹们,他的族人们被天火吞噬,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时时刻刻缠绕在他的心头,亦是他这上千年来从未放下的仇恨。
沉睡千年的时间,夜夜都在重复的梦魇。
那些血淋淋的记忆,他并不知道墨儿是否还记得?如果记得,又记得多少?因为,墨儿出生的那夜就是族灭的那一夜。
恨么?恨什么?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也是母后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孩子,那孩子出生就背负了罪孽,哪怕这罪孽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吾来迟一步。”
循声看去,一朵黑色的莲花缓缓而来,所过之处火焰都被熄灭了。那时的月光照在黑莲上,好似看到了那个女子在月光下,眼眸低垂,本该纤尘不染的纱裙上沾满了血污。
“你来做什么?桑陌已经不存在了,你来也没有意义了。”
“吾是来接你们的,如今桑陌不复存在,你们的处境就岌岌可危起来。”
“是啊,我还没有学会更强大的法术。墨儿又这么小,他们虎视眈眈到也在情理之中.”
“跟吾走,吾教你更强大的法术,庇护你们兄弟直到你们不再需要我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和恐怖?”
“想救便救了,太多顾虑会让人变得迟钝。吾是这天地间的异数,也可以说,吾是为你们兄弟而存在于世。”
“如果以后,你不够强大了。我会保护你,为你养老。”
“谁教你的?”
“母后说的,如果有一天她和父王都老去,不够强大了,我要和弟弟一起为他们养老。可惜,他们不在了。”
“这里已经荒废了,跟吾走。”
“你还没有说你的名字。”
“吾名迟暮……”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迟暮年华泪满衫,莲隐碑独傷。”墨渊缓缓吟来,墨莲池沉静无波。他不懂迟暮的心思,但也无需去懂,这个人做的每一件事情看似毫无章法,但每一步都另有其独特的意义。
“渊儿,你无须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墨儿的错。只是,曾经犯下的罪孽总是要偿还的。”
“迟暮,你还是那么喜欢神秘。不过,我希望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借我你的力量。”
“如果时机到来,你不曾改变主意的话,那就随你喜欢。”
墨规,水清。莫归,心寒。
墨莲,无心。墨渊,思涵。
局内人,局外人,主动权从来都是被选择出来的。
黯淡的星辰逐渐燃起,幻星殿中,大祭司看着蜕变的星辰,低声喃喃。
“该来的,都聚齐了。这天下的局也是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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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赌局,你何不先放了端木姑娘再论胜负。”
经历了一场前尘的幻梦,卫墨终是想起了端木蓉的存在。他所看到的记忆里,这个女子两次救了他,他最不喜的就是欠下人情。因为世间最难偿还,且还不清的就是人情。
“端木姑娘,你没事吧。”
盖聂闻言才恍然想起,他手中所持之剑是为了这个女子一路杀进来的。见卫庄默然点头,当下也不避嫌,蹲身除去端木蓉的束缚,将其扶起。
只是,他的动作本是无心。在他人眼中可就意义不同了。
墨家首领们对此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
“师哥,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这个女人长得一般,又闷又冷。不过,若配师哥你到是不错的。”
卫庄对此是喜闻乐见的,可以肯定少了一个觊觎他家弟弟的人。既如此,这个女人还给墨家也没什么不好。
“我,我自己可以。”
端木蓉的目光凝固在盖聂的身上,听到卫庄的话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有些晕红。恢复了气力,推开盖聂的搀扶。雪女适时的走前将端木蓉扶到自己身边。
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端木姐姐,你,真的没事吧。”
带着笑意的言语引来了端木蓉无可奈何的瞪眼。
“方才,多谢你。这第一战,你小心。”
卫墨幽深的眸子看了一眼盖聂,这个人与卫庄的宿怨还是要他们自己来解决。更何况,那个孩子一直都希望他们之间不要留下遗憾。
吾说过,汝之所愿,吾愿为汝圆满。
持剑相对的两个人,似是又回到了那个初见的黄昏,他们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之间总要分出一个胜负的。
十三年前。
鬼谷子将卫庄带到了盖聂眼前。
“聂儿,他叫卫庄。你可以叫他小庄,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师弟了。”
这是他们在这一世里第一次的见面,即使没有恢复记忆,对于彼此的那种决不认输的执念倒是谁也不输给谁。
风卷云涌,外面开始变天了。
火花四溅飞散,盖聂似是想要发泄出心中压积已久的情感,飞身跃起,挥剑斩下。
卫庄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光芒中的盖聂。就听到一个熟悉且十分不喜的声音。
“大叔!”
天明小跑着奔向了盖聂,然而就在下一秒,那冰冷的利刃从后背而入。盖聂回头看着那孩子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是,天明!”
“什么?”
大铁锤震惊之下,与其他首领作出了相同的反应,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卫墨。
“麟儿,回来吧。”
卫墨扬唇笑了,他的目光很是涣散,神志更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抵在眉心的冰寒让卫墨稍稍回神,高渐离的这一举动却是让赤练等人沉下了脸色。
“你到底是谁!”
墨玉麒麟褪去天明的外表,见卫墨受制,抽身闪到了卫墨身边。
“锵!锵!”。两声响,卫庄拦住盖聂尾随麒麟的剑。墨玉麒麟挑开了高渐离抵在卫墨眉间的易水寒。
“盖聂,你欠那孩子一条命。如今,两清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盖聂的眼神一变。这个人是在托付他,这个人是在将天明托付给他。
天明的父亲因他而死,这条命如何抵消?
卫墨竟然用了这样的方式替他背负了那一条命,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盖聂没有时间细想,卫庄也不会给他时间。
“师哥,这个人是我的属下,他的命是为了保护卫墨的。若他损伤分好,你知道要怎么做。”
“……”(麟儿内心:弟控神马的好凶残!!)
墨玉麒麟把卫墨护在身后,以守护的姿态对上高渐离等人不善的目光。
他的武功也许不是最好,但是他的守护却是真的,不掺杂半分虚假的。
颜笙就这么看着,清清楚楚的看着每一个人的心。
可她除了心疼什么都做不了,那孩子的性子她了解。
他不会允许他的局里出现任何变数,他会毫不犹豫的斩杀掉一切多余的变数。
当然,这个变数也包括她。
毕竟,他所沾染的人命,他的心狠手辣,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我以为,今日之战只在你我之间。”
盖聂无奈师弟的任性,他这个师弟这些年确实变了不少。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迂腐不化。这场战斗,从来就不仅仅是在你我之间。”
话音落,鲨齿艳红劈空斩来。渊虹沉着以对,借力后退的两人视线同时扫过卫墨。从一开始,卫墨的状况就很令人不安。
而此时此刻,一直防备卫墨的高渐离等人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卫庄,你现在的对手应该是我!”
“呵呵,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随着高渐离的话起,赤练不屑的嗤笑一声。
“所以,这第一战算不得输赢。不妨暂且搁下,延后再续。”
卫庄一眼扫去,看着卫墨那不算好的脸色周身的气压再次无下限的压低。赤练等人对此到并未注意,只是,他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恕难从命。这是我们鬼谷派内,我和师弟之间的事,请各位不要插手。”
卫墨笑笑也不再多言语什么,他既然开口了,那就随他去吧。
只要不死,随他喜欢去做也无甚大碍。
“这世上,你的对手很多。但现在,我才是你的对手!”
卫庄怒极反笑。
、“有趣!你放弃天下,放弃鬼谷,放弃了一切,除了保护这群废物。你,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他的死,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师哥,这就是你想要追求的么?
“你什么都不肯放弃,又得到了什么?”你逼死了他,难道还不肯放弃么?
眼前又是旧时记忆,火海之中,大殿之上,两军阵前,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却还是被他的箭染上了那抹红色。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他所想要的绝对不会放手!更加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