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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龙虎二子(下)
更新时间:2016-04-23 01:24 | 字数:4739 字

韩世忠又是深思熟虑一会儿,说道:“既然是给他们冲喜,也为了日后相认,有个依据信物,我首先为他们各取个名字,大哥,大嫂,你们意下如何?”

李二牛称意地点头,也不再说话,加上酒意的作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洗耳恭听,范乙芬好像被说到心里去了,高兴地道:“这样最好,有韩叔叔为两个孩子做主最好不过,一切都听你的。”其实她心里的想法就是这个,只是以往都没有合适的人向自己提过此事,加上整个村子的人又仇视自己一家,迷信的观念在心头萦绕,认为自己一家命中犯煞,不然也不会落至今天的地步,这下有韩世忠这样的人物为他们取名算卦,了却了多年的心事自然高兴。

韩世忠也不介意,自己深知其中的诱人奥秘,回想自己当年不过被全村之人叫着“韩五赖”一样,当时虽然有种得意洋洋的喜悦,心里对有个正式的名字确实渴望不及,没有以前的赖皮韩五,哪有今日的韩世忠,加上自己也无意之间被一个算命先生,说自己有朝一日会位例三公,当时还以为别人是在嘲笑自己,将算命先生痛打一番,想到自己年轻时的种种鲁莽无知的往事,不禁历历在目,脸上会意地一笑,李二牛夫妇二人见他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也不明所以,比比皆视,也不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韩世忠回过神来,抱歉一句后,朗朗说道:“壬寅年三月初三寅时生,属虎,百兽之王是谓虎,虎欲行,必先有风,虎吟声威,牙爪利胜刀剑,生肖里寅就是虎,也就是三的意思,既然你叫虎子,那么我给你取名唤作‘吟风’怎样?”李二牛夫妇一听大喜,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歌不停,可见喜形于色。叫虎子的孩子只是木讷地看着韩世忠,不明所以,范乙芬看了看他,瞪了她一眼指责道:“还不快谢你义父,你以后叫李吟风了,傻小子,真是一点规矩不懂。”

李吟风方才“哦”了一句,在其母的催促之下,跪下磕头道:“谢谢义父,李虎,吟风日后记住了。”

他天生愚钝,反应较慢,差点又将以前的名字说出来,好在想了想,这才改口,韩世忠也算现学现用,要不是自己这几年以来苦研兵法和识字,今日也不会给这两个收为义子的孩子取名的,自己不过半哪壶子的水平,实在不登大雅之堂,觉得这名字不但容易记住,而且符合他们的生辰八字,响亮文雅许多,自己也高兴得的不得了连忙上前扶起李吟风,说道:“不用多礼,见外了,那义父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给你作为礼物,这个自己闲得无事时用汉白玉雕刻的虎符就当见面礼了,日后长大了来找义父时,只需拿着它,我自会相认。”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块汉白玉雕的虎形配饰,只有巴掌大,但雕琢仔细,神情逼真,活灵活现宛如真的百兽之王一样,余威尚在,韩世忠听闻汉朝最精锐的殿前之师就是虎贲军,而掌握兵权的象征就是“虎符”,自己也曾怀揣着能有朝一日手握重兵大权,挥军荡平所有来犯之敌,也算是自己的愿望与寄托,如今算不得贵重的东西当做礼物送予李吟风,也算物有所值,何况自己出生之之地和老家一带,盛产汉白玉,不算名贵,但寄予厚望,可见韩世忠对李吟风的重视程度远胜过亲身儿子。

李吟风磕头行礼,不待韩世忠又来搀扶,这下倒似没人提醒指点,学乖了许多“多谢义父,我会好好保护此物的。就请您放心。”#_#

韩世忠哈哈大笑,赞不绝口地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决心,我很高兴。”

李二牛夫妇也是看着儿子手捧着那块虎形白玉,紧紧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样子,足见多么喜爱,自己也算了却了一件多年的心事,一时畅快。

韩世忠又对叫小龙的孩子面带温和的笑意,也是从怀中拿出一块褐红色的物饰来,只见这种东西也是精雕细琢,像个香囊的样子,可又茶杯口大小,上面奇形怪状的模样在昏暗的晚上也很难看清到底是什么,韩世忠左手拿在手中,左右摇晃着,问道:“这是一块我老家铁枣木,这东西坚逾铁石,不受水火侵蚀,蛀蠹也咬不坏,上面是我花了一年的闲余时间,费了好大的劲才雕琢而成的盘龙。喜欢么?义父也送给你,希望你好好妥善保留着。”小龙从他手中接过来,倒也入手沉甸甸的,有些分量,道说不上什么珍贵,但韩世忠功夫之深,用心极细好不容易才弄完成的龙形护身符,但也礼轻人意重的韵意在其中。也是称谢作揖,以示谢意。

韩世忠又道:“庚辰年四月辰时所生,属龙,王贵之相,命中却有劫数,如若不善加引导,只怕会深入迷途,既然龙也,乾也,龙先行必先有雨,加上哥哥是风虎,那你自然是携雨之云,云龙也,见龙在田,利见大人。那你以后就叫‘李啸云’如何?只是把你的‘小’换做了‘啸’而已,龙既然是云中之龙,就换成了‘云’,风虎云龙,呼风唤雨,龙虎本是兄弟,风欲行至,必定携云,风云自是一家,彼此呼应,心照不宣。”叫小龙的孩子也是念叨着几句:“李啸云,李啸云,好,我就叫李啸云,多谢义父。”

李二牛,范乙芬也见两个孩子名字着落,心事算是一了多年的愿望,自然称心如意。也是重复念道:“李吟风,李啸云,好名字,日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多谢韩兄弟费心劳神了。在下一家感激不尽,今日大恩大德永生难忘!”说着拉着一家子,拜倒在韩世忠面前。

韩世忠有些受宠若惊地连忙起身避开他们的大礼,自己不过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而已,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让李二牛一家向自己行着曲地叩首之礼,推辞道:“大哥,大嫂,您们这又是何苦呢?韩世忠受不起啊,可折煞小弟了,您们赶快请起,从今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见外?”

李二牛见他推却,自己做事向来直来直往,也不使心眼,只是嘿嘿大笑,似乎封建的迷信对他们已经深入骨髓之中,难以自拔,否则这些许丁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可自己又想,自己侍奉的赵佶徽宗,自号“道君皇帝”也是十分信奉神鬼长生之术,还自称酷似三清之中的太清真君,要不然也不会弄的朝纲不振,政治腐败,李二牛一家教之徽宗来说,不过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古往今来只如此迷信之人又数之不尽,还在乎这点么?

范乙芬心愿大了,感谢着道:“韩叔叔,你也不必推辞,这礼你不担当还有谁能担当?何况我们家也没什么拿出手的,你一来就送吾儿如此厚重的礼物,受点小礼也是应该。”

韩世忠顿时语塞,对于这个机敏过人的嫂嫂也是无言以对,只好老老实实地受了他们一家的俯首大礼,礼毕之后,自己向前纷纷搀扶起他们一家,小心翼翼地请上座位,自己又道:“大哥,大嫂,其实我此次深入这一带也是要事在身,只是”

“你竟然身为军务要职之人,自然也不会到这里游山玩水的,恐怕是为了方腊的藏身避所而来吧?”范乙芬早看出他的心事,只是先前碍于互相生疏,双方防备,以至于都各自怀揣着谨慎。

想不到这个乡下妇人果然目光敏锐毒辣,如果是在大户人家,恐怕是位远近闻名的人物,可惜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只会埋没其芬芳,掩盖掉光华的,其实自己又不是什么救世主,对于世间的许多事业很难想明白,何必庸人自扰呢?吃惊的是范乙芬的一语道破,又惊有喜地道:“那嫂嫂可否告知小弟,我今生今世也难忘您们的大恩大德。”李二牛倒是皱眉,欲言又止的犯难,心想自己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如今这个乱世,人人自危乞求平安无事最好,谁会去招惹方腊,只怕受到报复,一家老小性命也会因此受牵连祸害,可是韩世忠一来不但待自己真如亲兄弟一般看待,毫无那些整日耀武扬威,骄横跋扈的半丝气息,反而还将自己的孩子收为义子,视为己出,如同一家。这其中的矛盾纠结在心里,变得忧郁不决,也不敢妄言。

范乙芬倒是善解人意,不怕权贵势力,说道:“韩叔叔其实不问,我也会道明他的藏匿之地,只求早日太平,也算是为我们这里的老百姓除去贻害。不过你不管抓没抓住方腊,还请对今日之事暂且保密,万一让祸害我一家的人得知,恐怕性命难保。”

韩世忠郑重其事地道:“敬请嫂嫂和大哥一家放心,方腊大限已到,亦不会再起什么风波来,在未平定这里的大乱之前,我决计会将今日之事向任何人说道,如有违背,叫我出门立即暴毙身亡。”

李二牛夫妇二人见韩世忠如此坦诚率直,没带自己的多虑自行发誓,这有点始料未及,顿时没了疑虑和担心,范乙芬直截了当地道:“方腊的藏身之处是在东南不足五里的一处山洞之中,以前我拾柴去过那里,足能容下十来人左右,如若不是当地人真还难以寻到那里,韩叔叔真有把握能抓住方腊?”

韩世忠对于她的小心谨慎也是情有可原,又是点头认真地道:“千真万确,方腊已经被我大宋逼的走投无路,此时我正是抓住他,还天下太平而来,怎会诳言。”

范乙芬这才放心,不再追问其他事情,对于这件事自己心底还再三细致考虑,生怕方腊虽说真被韩世忠一举摧毁,但难免不担心他的遗害帮凶不对自己一家打击报复,想到还有些后怕,冷汗侵淋一时半会儿不能心安。

韩世忠得知了方腊的鼠窝狐窟后,心事也算了解一桩,大快人心地对着两个孩子道:“吟风,啸云,义父给你们讲故事怎么样?”孩子的天真好奇之心本就大甚,自然不会拒绝,都连连点头,很是开心地看着这个既陌生又亲切的义父,对他也充满着一种好奇,都紧紧围绕在韩世忠身边,倾听着他讲故事。韩世忠从小就崇拜韩信、张良、诸葛亮、关羽、李靖、秦琼、罗成等英雄豪杰,自己从小在市井之中也对这些人物的传奇和经历充满渴望与好奇,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向他们一样,万世颂扬,将自己耳濡目染的故事一一讲予孩子们听,也算是自己对他们寄予厚望,不会辜负自己的一片苦心,今后也能向这些英雄一样,豪气干云,仁义正派,所为之事都是为人津津乐道的善事,帮助穷苦之人脱离苦海时间也一点一滴流逝,直至子时三刻许,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是熬不住疲倦困乏,在央求纠缠了韩世忠两个时辰之多后,终于静了下来,开始趴在韩世忠膝盖上呼呼睡去。

李二牛也是酒意熏染,早早回屋睡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担心的事了,对于韩世忠他是从心底相信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范乙芬看着两个孩子各在韩世忠两条腿上熟睡,好心的关心道:“可把韩叔叔给折腾坏了吧,小孩子就是顽皮了点,不知你可有妻室?”

韩世忠小声清徐,生怕惊醒了两个孩子,答道:“劳烦嫂嫂操心,我几年前有过婚配,膝下还有一子,今年也算来七八岁左右了,可惜内人几年前因病过世,自己又长年累月在外奔波,至今未再娶配。”

范乙芬听得也不免心酸,没想到韩世忠身不由己,为了军务,就连自己的家室也没来得及照顾,还是单身孤立,有些同情地劝道:“有空的时候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了,难道没想过要再找一个?”

韩世忠摸了摸后脑勺,傻笑莫名,似乎对于这件事自己真还没有认真去想过,一点念头也没有,从何说起?“嫂嫂取笑小弟了,我哪有空闲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啊,想过,但谁愿意给一个朝不保夕,整日舞刀弄枪的粗人在一起,何况此时性命难保,没有想过。”

范乙芬对他只是感到可惜,又是劝道:“我说你啊,如果把嫂嫂当做一家人的话,还是听我一句,找个合适的,再娶立室,男子汉大丈夫也该有家室,加上孩子也需要一个母亲啊!”

韩世忠对于范乙芬的话也是陷于深思之中,的确,自己亏欠孩子和他母亲太多,总不能一直这样疲于奔波,迟早天下会安宁太平的时候,自己的亲事难道就一辈子因为要务在身的理由推却么?可是自己分身乏术,那里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些,随口搪塞敷衍道:“多谢嫂嫂关心,小弟我自会好好考虑的,一切不必担心。”

范乙芬笑道:“这才是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这两个孩子也折腾你一晚上了,我抱他们一起去休息,你也安心睡觉,估计明日你定会一大早就告辞我们,那自行保重,后悔有期。”

韩世忠看着她将孩子一个个地抱开,让自己也能踏实安稳休息,没想到这个大嫂果然非比寻常,就连自己的想法也丝毫没有隐蔽的地方,好生佩服,回应一句:“后会有期,大哥大嫂一家保重,我先下去睡觉了”本想再说些什么,苦于自己舌堕嘴笨,想不出什么来,也不再多说,范乙芬就连听也没有听见似的,不管他,连头也没有回地关上屋门,吹熄了油灯,一下之间,整个屋子变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韩世忠沉默不语,想到今日的事,恐怕从今往后铭刻心底,难以忘怀。

又不想再给他们一家带来什么麻烦,自己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关上房门,自行趁夜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