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梦境(一)
更新时间:2015-09-02 19:22 | 字数:3744 字

恰在这个时候,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帘子,随后,走进一位明眸皓齿的丽人来。

这个人正是白亦然的夫人凤华。受过青竹再三叮嘱的小丫头玲珑,早已经侯在门边。凤华一进来便赶忙走上前去,把紫金小手炉奉上为凤华暖手,然后,又轻手轻脚的为她脱下披风,整整齐齐的折叠好,由另一个送完热茶正要出去的小丫头拿到外室放好,随后,搀扶着她坐在布置在小几旁的软塌上面,展开波斯毯子盖在她的膝盖上。金玉和琳琅紧跟着有进来,低着头站的笔直,侍立在主子身后的两侧。

白亦然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抬起头,对着凤华笑道:“夫人来了,一路冻坏了吧,还是快点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啊。”

凤华的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即不过分讨好,也不过分谦卑,如同这个皇朝中的人家里的所有的正室夫人一样,朝着丈夫,微微一笑,语气很是得体的说道:“嗯。夫君既然这样说,那么这茶必然不是人世间的凡品。等一会儿后,我就好好的品一品。这样好的茶不好好的品味鉴赏一番,想来也是很浪费的。”

“我保证这茶,必然是不会让夫人你失望的。”

白亦然对着自家夫人笑了笑,笑意十分自然,凤华知道这样的笑意是没有达到眼底的,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夫人,所以,作为自己的夫君白亦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让人觉得熟悉而陌生。#_#

不过是皮笑肉不笑而已。

白亦然也如同这世间所有有权有势的男人一样,看起来温柔体贴,实际上这一切只是表面功夫,心里却无半分情义,他做丈夫有做丈夫的样子。

不过是薄情罢了。或者,只是不爱而已。更甚着是仿佛对的是一个会说会笑的人偶而已,这样如同死物的东西,与他有什么关系。

是的,这是凤华只是他的正妻而已除此之外,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对他来说,女人的名分与他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个名分还不是他给的,他也不乐意给。

除了他心里的那个女人,那个如同一把燃烧着的火焰,每时每刻在灼烧他的女人,别说在这天下间的女人,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不配做他白亦然的妻子。

那个女人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妻子,此生深爱的唯一的女子。

他白亦然只有一个妻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有一个。

白亦然没有再和凤华说话。

反而,转着头对着谢可止笑着说道:“适而,咱们的酒似乎足够的热了。”

谢可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白亦然察觉到知己只顾着出神,并没有表现出平日里,一听说喝酒就满脸兴奋的神色。白亦然心里有些奇怪和疑惑:“适而,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是酒的问题吗?绝对不是!因为,这桂花酿酒是两人打小在一起读书的时侯,空闲无事,就喜欢偷着喝的唯一一种酒。

这个爱好一直持续到如今,只不过不用每次都轮流着,一人下去酒窖偷酒,一人在上面望风。那时候,每次干这档子事,他们都心惊胆战,生怕爱酒如痴的夫子发现,手心又挨一顿重重的木板子。那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是朝里遇上什么棘手难缠的大事情了?还是谢太师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大好了?亦或是皇上又下达了什么艰苦的秘密任务给他?就在白亦然心下思变换不定,不断的猜测好友内心的时候,谢可止突然抬起头,双眼盯着他,里面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只听他开口叹息道:“忆歌,你真是好福气,能够娶到嫂子这样冰清玉洁的美人儿,也不知是你这小子哪辈子做了无数好事,结下的善因,修来的善果。唉~,想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家势也不比你差,我怎么就得不到像嫂夫人这样的女子的青睐呢?!真是可恨的要命。”

凤华在听到冰清玉洁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浑身一颤,脸色一白。很明显,白亦然敏锐的察觉到了。

但是,凤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水,在身边男人的注视下,嘴里喝着被自家夫君夸到天上去的茶水,却实在是品不出什么滋味,好像有些淡淡的却让人心里发苦的味道。

这样苦涩的味道,在口里回味悠久,竟然有一些绵长的味道。

却不知道是这茶水苦,还是她的心苦。

白亦然看着自家夫人并无异样的喝着茶,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贤惠样子。

对左右侍候的人吩咐道:“给你们家主子旁边再加一盆碳火,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好,想必刚刚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寒风被冻坏了吧。

丫鬟们领命,立刻上上下下的忙活。

白亦然听了谢容止的回答忍不住失笑,原来是羡慕了。可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权位如此,美人亦是如此,你要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你所拥有的另一些东西——甚至是在生命中,那些你最珍贵的一切,无论你有多么的不愿意。

真是笑话,天下那有什么可笑的善有善报,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况且,他如今这种状况,也未必值得别人嫉妒!不过,有时候,这位好友的思维还真是不像是个名动天下的睿智宰相,反而倒是像个上流社会中普通的纨绔子弟。不过,自己早已经——习惯了。

“适而,是缘分未到。你还小,还未弱冠,再过几年,等你长大成人,肯定全京城的美人都追在你屁股后面跑,这个你可不用担心。”

白亦然只好无奈劝道,要是不说几句好听的,还不知道这可怜样要在他面前装多长时间呢,一个男人要是那样——多变扭。

谢可止看了凤华一眼,见凤华也在看他,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冷冷清清,如同深夜里的两点璀璨夺目的寒星,有一种宁静悠远的味道。

他对着她,勾起嘴角,勉强笑了笑,算是招呼,但是,唇色却苍白如纸,却不再说话。

凤华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着紫金小火炉的手,十指尖尖,是那么的年轻美丽的却又是那么的冰冷苍白。

白亦然站起身,走到门口,一边吩咐门口侯着的众位小丫头,下去快点准备用晚膳的事宜,一边挨着凤华坐下,将那双手紧紧的握在手里,侧过头,对着凤华关心的问道:“最近身子可还好?听青竹说前几天你病了一场。”

被手上传来的热度惊的的身子微颤,凤华连忙垂下头,不敢看夫君温柔的神色,低声回答道:“吃了点药,已经大好了。”

凤华身后的琳琅,立刻用力瞪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青竹。死青竹,不是说过要帮我保密的吗?你是不是男人,居然不守信用,看等会本姑娘怎么收拾你,让你多嘴。

青竹看着琳琅,被她吃人的目光弄得一头雾水。他刚刚进来,并不知道主子们都在里面谈了些什么话题。在心里盘算了几遍,最后,也没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又惹到这位姑奶奶了,唉,反正,自己无论做什么,从她眼睛里都能挑出一萝筐刺来。话说,自己就这么的招她讨厌吗?

白亦然好像喉咙不舒服,忽然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

青竹立马回过神,耳尖忽然一红,躬身禀禀报道:“少爷,晚膳已经备好。”

白亦然道:“嗯知道了,吩咐厨房准备上菜吧,记得再拿三只杯子来。”

不一会儿,菜就陆陆续续的摆上了小几,看差不多了,白亦然挥了挥手,示意众位伺候的奴才们不用伺候了,都下去自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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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可止也走下来,坐到小几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离凤华要比离白亦然还近几分。小几上的菜是好菜,荤素皆有,色香味俱全,光闻几下,不动筷子,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口里面唾液泛滥。酒也是好酒,窖藏十五年的桂花佳酿世间少有,这自然不必说。可是,竟然连杯子也是极好的。这杯子是西域的夜光杯。

谢可止心下微微诧异。他曾经在当今皇帝的书房里,见过有三对一模一样的。在去年春天的时候,莫非尘率领十万大军,以少胜多,击退联合起来的各路侵略军三十万,打了好几个大胜仗。

昆仑山以西的诸个小国不得不修书臣服,随着使者送来的文书,还有一箱当地的奇珍异宝的,其中,就包括这种夜光杯。

据使者说,这种杯子技法上极难锻造,在当地非常珍贵,在上古传说中有辟邪的效用。就连他们皇室所有也不过仅仅十对。这位外域的使者卷着舌头说着中文,从奇怪到惹人发笑的发音中,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国王对将这两只杯子被送人,很是肉疼舍不得。

“这夜光杯看起来华贵无比,实属于精品,忆歌你从哪里得来的?”谢可止心中疑惑了半天,开口问道。

这可是朝廷的贡品,又是当世精品,百年来难得一见,据他所知就算是姓白的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这个东西弄到手吧。倘若自己猜错了,那么,他可就有的惭愧了。

毕竟他与白依然相识多年,他们要是对彼此不知根知底,那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年的朋友交情。说白了,江湖和朝堂,甚至是天地间是没有一种友谊,可以脱皮离开两个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只管用,不必问其他的。”白亦然摇头,打算卖一个关子,只是笑却不再答话。

谢可止不再追问,拾趣的只是埋头吃菜喝酒,偶尔也聊几句朝堂中,在大臣家里面发生的趣事。什么正妻逮住了丈夫与帝都万花楼的美貌花魁一夜风流,从妓院门口一路将自己的丈夫骂道府中,期间顺带加上一些拳打脚踢,实在是强悍无比。这位大臣在朝为官,这件趣事不只是成为了帝都的平民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而且成为了,皇帝大臣朝堂中嬉笑的话题。

怕妻子怕到如此地步,还要在外面偷吃,真是丢人无比。白亦然认真的听着,不时接几句话,满面的笑容,动手亲自为好友和娇妻斟酒布菜,言语行止间是从所未有的细微体贴。

白亦然做足了知己与好丈夫的派头,估计其他人绝对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

白亦然抬起头看向谢容止,本来要说一些话的,但是,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不由得愣了愣。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嘴唇性感,尤其是搭配在一起之后,更是犹如上帝手下巧夺天工的作品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真是俊美非常,言语难以描述。

虽然,这些年见谢容止这张脸的次数并不少,但是,现在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对于他来说,人世间美丽的东西总是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无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