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呢,叫他出来见本宫!”
“殿下酒醉,还卧在床榻,奴才们又不敢打扰。”
从未见过皇后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还这么不顾仪态地大声说话,东宫里的宫人们纷纷跪在地上,以此请罪。
柔蓝终于还是耐不住脾气,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寝室,把云卿一把拽了起来,愣是把他折腾醒了。
“母后~儿臣还在寝状,母后就急匆匆地进来见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儿臣,好无礼啊,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母后。”
#_#云卿缩了缩被柔蓝抓住的手臂,慵懒地打着哈欠。而一怒之下的柔蓝抓住他的双肩,非要把他的脑袋摇得清醒了。
“太过分了,母后跟你说话,怎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接着,柔蓝一声“来人呐!”叫来了不少宫人。
“在本宫数到三百前,你们必须帮太子整衣梳妆完毕!”说完,走出寝室,果真字字清晰地数了起来,宫人手忙脚乱起来,可苦了太子云卿,半梦半醒中被折腾了一顿……
嫣云阁——
遥望西边,新的阳光正照在高高的皇宫建筑上,镶金的那些飞檐折射着刺眼的光芒。嫣儿站在嫣云阁最高的楼窗边,望向那困在宫墙之间的琉璃阁,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
“小姐最近是怎么了,看着什么想着什么,忽然就哭了。”
闻声,嫣儿不语,依旧望着,像在看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恨不得将它藏在心里,然后谁也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街巷不若往常宁静了。待在窗口的侍女向下望见许多陌生人匆匆忙忙地来往于嫣云阁一层之间,甚是疑惑,于是问道嫣儿:“小姐,这些个人都是你请来的吗?怎么不仅向咱们这里抬进东西还抬出东西啊?”
于是这侍女一问,把众人的心也吊了起来。
嫣儿匆匆下了楼。
一楼来来往往,的确有很多人,往常街头巷陌的人是不敢靠近嫣云阁的,这些来往的人一定是得到了谁的指示。都是一些青壮男子,都抬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就像在搬家。
当她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的时候,这些男子纷纷分了神。嫣儿站在那个地方不过一小会,却感到了无数的令她厌恶的目光时不时地抛来,有很多很多,数不清也不能数。
忽然那一刻,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不再回眸。
嫣儿知道,那个始作俑者来了。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探,嫣儿便被扣住了肩膀,一件硕大的灰色绒袍披到了她的身上。
很暖很厚实,很让人安心。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曾体会过。
大概源自于进宫前那日。
——
“圣上今日怎有闲暇来陪我这疯丫头?真是让嫣儿受宠若惊啊……”
寒风吹得人憔悴,正是梅花骄傲的季节,少女伸出手来,一捧这飘飘落落的白雪,丝丝的冰凉落在手中,仿佛能透进心里。
每每来到嫣云阁,从不望见她盛装打扮地来迎接贵人,久而久之,阁里的进进出出的人都是那样朴素淡雅。
望着少女淡漠的双眸,特地装扮华丽、来此造访的韶贤帝不禁生出几分怜爱,“一人落在这嫣云阁内不觉得寂寞吗?”
闻得有人应了声,嫣儿轻轻莞尔,转身望着那坐在正厅的男子,“何为寂寞?”
韶贤走上前来,脱下着在身上的白绒长袍,给她披上,一挥宽宏的长袖。
“如晨雪中孤傲的白梅,妖娆多情。”
继而,他扶她进房间,上了楼……
便是那日雪尽时,她随韶贤入了宫,这么多年接近皇帝,为的就是这一天而已,为了天下鼎盛中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要信心满满地站在那里,告诉天下,告诉她的父亲,她长大了,她变得优秀了!
逼近韶贤四十生宴,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只要等到那天,一切的一切,就该揭开面纱,那个让她痴了十一年的男人就该浮出水面。
无数次幻想着那个男人的身影,那迷离在梦中的面孔。
她在青灯古佛前许愿:
一杯酒,断千求,何以潇潇,断情愁。
愿老天有眼。
——
呆了好一会,回忆过后,发现自己默默跟在男子的身后,如今已到了二楼,面前是熟悉的青镜。
予盛先是掠起嫣儿一缕青丝,拿起了放在梳妆台上的梳子,有意为她梳妆,可又突然放了下来。连试几次,都放了下来。
他的心里正如嫣儿的心里,乱如麻。
忽然窗边有黑影闪过,予盛警惕地将嫣儿拉到身后不远处,死死地盯住窗口。待无事已久后,才放松地转过身来,房间里的人也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个半围面孔、身着黑服的人一脚踩在了窗檐上,将手中的箭对准了予盛。继而,予盛敏捷地一推腰间,一把腰带剑向窗飞去,一击命中,血溅青镜。他起身朝窗走去,将趴在窗边的尸体推出了窗外,却不曾料到另一个黑衣人从窗上半吊下来,手持白刃!侍女们纷纷遮住了眼……
一阵惶惑过后,侍女们拿开手,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一把黑色剑柄的长剑穿过黑衣人的左胸,血溅了一地,持此剑的男子身上更是血迹淋淋。
秦予盛,果真以把剑之快、用剑之准、剑法之暴而闻名天下,更因他难以匹敌的武功而铸就了黑瑟天下第一的威望。
这黑瑟便是那时他藏于袖中的剑,熠熠放光是因为剑刃上镶嵌着的七颗琥珀,剑柄上龙纹雕刻,最令人惊讶的是黑瑟没有剑鞘,却成为秦家历任主人相传之宝。不料如今,黑瑟竟被秦予盛提炼到如此地步。
众人见他将黑瑟拔了回来,那剑刃上竟不沾一滴血,继而,他将剑又重新收回袖中,那黑衣人自然是摔了下去。街上忽然多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吓坏了旁边的路人。
男人淡淡一句:
“给小姐梳妆更衣,我来的时候,要看见她最漂亮的样子。”
说完,飞出窗外,稳稳地落到了街市上,安排过路的士兵上报此事……
嫣儿眼睁睁地看完了全程,吓得一下摊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