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要面子
更新时间:2018-05-16 13:42 | 字数:3328 字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山下。”萧星寒将已晕死过去的倾月打横抱起,疾步奔向山下营帐,季兰舟殿后,也是一脸沉重。

吃瓜群众见倾月似是受了伤,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一路上编排出十数种版本剧情。

用最快的速度下山,萧星寒将倾月抱进帐中时,早已接到消息的随行御医快速围了过来,挨个替倾月诊治,但一个个都是脸色沉重地摇摇头,不敢多言。

季兰舟也颇通医术,待他与几名御医小声商量过后,他示意众人退下,而后对萧星寒说道:“你跟我出来下。”

“她状况如何?”萧星寒不为所动,声音有点沙哑。

“出去说。”季兰舟也很坚决,他知道倾月此刻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可他不想当着倾月的面说那些破事,他说不出口。#_#

萧星寒深深望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倾月,转身离开了。

待营帐中只剩下倾月一人,她眉心间红光一闪,床边已斜斜坐了一位玄衣男子。

他披头散发,衣衫大敞,露出胸前风光,看起来狂野不羁。一张线条硬朗的脸,挂着邪痞的笑,只是他青灰色的眼瞳还保留着蛇的竖瞳模样,远远看去极细极窄的一条缝,闪着狡黠又阴险的光。

“啧啧,真是不争气不争气,老子不过打了个瞌睡,你就中招了。”

玄衣男子爬上|床,一手托着头,侧躺在倾月身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左扭右扭,将她仔细看了个遍。

“不过这副皮囊还真是绝色,看得我都有点受不了。”

他轻笑,张开薄唇,像蛇信子一样分叉的舌|头吐了出来,朝着倾月的唇伸去。

只是还没碰到那片柔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老不死的,把她给本座松开!”

棘游挑下眉,竖瞳划过一抹笑意,他收回舌|头,翻身下床,单膝跪地行礼:“少主,人家可算找到你了。”

“好好说话。”黑猫状态的凌渊扬着下巴踱步到他跟前,只瞄了一眼,就轻巧跳到床上,“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没变。”

“少主倒是变了不少,”棘游起身站到床边,笑意盈盈,“你以前最不喜欢猫的。”

凌渊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到倾月头边,用爪子轻柔地扒了下她的眼皮和嘴唇,神色肃穆:“失魂钉。”

“是呢,这丫头没两天活头了,少主你大可以宽心。待她魂飞魄散,你就有栖身之处了。”棘游懒懒地打个哈欠,继续道:“你瞪我干嘛?你不是肖想这具身体很久了吗?我可是尝到她精血中有你的气息,这才跟她认契,进而找到少主你的。”

“……蠢货。”凌渊冷冷吐出两个字,魂魄从黑猫中抽身而出。

他命棘游将倾月托身坐起,自己则虚坐在她身后,双掌按在她后心伤处传灵度气。

“愣着干嘛?给本座布道结界,别让人来打扰!”

“啊?”棘游眨眨眼,在凌渊的目光逼视下,有点僵硬地挥了下袖袍,布下一道结界。

他脑子有点乱,一屁|股坐在床边,目光在凌渊和倾月的身上来回打转,半晌,他一拍大|腿,挺直脊背吼道:“原来老子他娘的搞错了!”

凌渊冷哼一声,闭上眼专心为倾月祛毒。

红光一闪,棘游化作蛇状,盘在床上绕过凌渊与倾月,口吐人言:“少主,瞧你这驾轻就熟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给她度气传灵了吧?怪不得她精血中染着你的气息,害老子卖错了身。”

“闭嘴,吵死了。”凌渊撩起眼皮,冷冷瞪他一眼。

这一眼虽威慑力十足,但棘游仗着自己辈分大,坦然忽略了。

“少主,我奉劝你一句,别再如此做了,否则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你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境遇,不能有任何软肋。”

棘游缠上凌渊的手臂,蛇头正对着他那张虚幻的俊脸,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凌渊却不搭话,只专心为倾月祛毒。

过了片刻,棘游察觉出了不对劲。

虽然凌渊并无肉身,只凭空出现一抹虚影为倾月运功祛毒,但此刻他那抹幻影越来越浅,近乎透明,仿佛要消失一般。

他眉头紧皱,一张俊脸苍白无色,嘴唇却殷红得似滴血一般,而更奇特的是,本来如瀑布一般垂散在他背后的墨发,此刻变成了火红色。

棘游蓦地想起二十年前,那人魂飞魄散前也是这般诡异绝美的样子,心中一惊。

他立刻化作人形,两指捏诀抵住凌渊的眉心,急切唤他:“凌渊,你速速收手!”

“不行,”男人神情痛苦却坚毅,没有丝毫动摇,“这蠢货若在本座的魂器里死翘翘,传出去岂非奇耻大辱!”

“……魂器?!”棘游一愣,随即急得露出了尾巴,使劲拍打了几下地面,“他娘的这躯壳是你的魂器?!那这个丫头的魂魄又是谁?!你大爷的是不是疯了?!”

魂器认主,唯有魂器主人愿以自身精血养他人之魂七七四十九日,使两人血气相通、命魂不分,才能使它易主。

否则,主人一旦脱离,魂器必当挫骨扬灰,不能再为他人所用。

魂器易主这种事,棘游向来也只是听说而已,他不信有人会傻得去用自身精血养别人魂魄,他更不信向来精明算盘打得啪啪响的少主会去做这种大损修为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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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会儿他急得只想骂娘。

“你这熊孩子性格怎么跟你蠢爹一个德性!有这种事不会早说吗?!若是知道你连一个失魂钉都搞不定,老子就上了!”

棘游嘴上骂骂咧咧的,指尖的灵光更盛,可奇怪的是,他输送给凌渊的力量就像扔进了无底洞,软绵绵的,没有任何起效。

“这怎么回事?”他凝神,再用力,还是一样的感觉。

他输出的灵力,并没有真正为凌渊所用。

凌渊也早就察觉了这点,他想要渡给倾月用来祛毒的灵力似乎被某股神秘力量夺去了大半,奈何他又不能半途撤手,只能硬扛着。

“没用的,这样下去咱们三个都得精尽人亡!”不多一会儿,棘游的额头已渗出虚汗,他暗暗心惊,凌渊竟独自苦苦支撑许久,这小子还真是犟!

凌渊咬了下嘴唇,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哼了一声道:“你这乱七八糟的词都跟谁学的?老不正经。”

“还能有谁?你老爹。”棘游挑挑眉,瞳孔有点黯淡,“老子答应他要护你一世周全,你可得争点气啊,少主。”

“哼,本座不需谁的保护。”

凌渊甩开他的手,旋身翻到倾月身前,他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而后扳着倾月的头,整个人覆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男人红发飞舞,似水草一般与倾月的墨发缠|绵错乱,那像是一个吻,却又远比一个吻来得意义沉重。

他在把自身精血以最直接、最原始的方法渡给她,简单粗暴,却很有效。

片刻过后,凌渊猛地撤身,身子一歪吐出一口黑血,同时倾月后心伤口处掉出一根两寸长的黑色枯枝。

凌渊心里蓦地轻松许多,那个蠢女人……应该无碍了。

棘游快速扶他,手却一空,从凌渊的虚影中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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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本座休养段时间会好。”凌渊低低交代一句,而后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了黑猫的额间。

黑猫无精打采地抖抖身子,趴在倾月的肩头,懒懒地说道:“今夜之事,你需要保密。”

“英雄救美,多浪漫的戏码,为何不让这丫头知道?”棘游不解,他诊了下倾月的脉,似乎失魂钉的毒已解,可脉象依稀还是有点不对劲。

凌渊对此自是不知,他闭上眼皮,沉声道:“区区一颗失魂钉,却让本座耗神至此,是耻辱。”

“啧,”棘游耸耸肩,嘀咕道:“死要面子。”

棘游将两个病号安顿好,正想细细探查下倾月的情况,忽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收了结界,化成蛇样钻到床下。

就是这一骨碌,他找到了罪魁祸首。

那是串做工精致的红铃,在床下黑暗的角落闪着幽幽红光。

他游过去围着那串红铃转了两圈,青灰色的眼瞳微眯,两道红光自瞳孔中盛放,只听“啪”的一声,铃铛已化作齑粉。

棘游发现,那堆红色粉末中,有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符咒。

它眯着眼仔细观察了符咒上的文字,眼都快看瞎了,才看到上面用远古文字写了个“撷”字。

而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让他大惊失色。

他活了一千三百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符咒,也知道符咒上写有各式各样的字,但唯有这个“撷”字,是独一无二的。

世间千万灵术,唯有一样带有此字,即为“撷芳术”。

此术法听起来文雅,却是有悖天伦的禁术,使用此法者可于无形中轻松吸取他人精血、灵力甚至魂魄,最后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若他戴着被施过撷芳术的红铃,不出百日,他就不再是他了,可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可怕的事实。

当然,施此术法者也有代价,功成之前要日夜遭受噬心锥魂之痛,据说那种感觉还不如魂飞魄散来得痛快。

棘游不禁后背生凉,这世上竟还真有敢用撷芳术的疯子。

方才凌渊为倾月拔除失魂钉时,大半灵力应该都被这串红铃吸了去,这才会让一件本来挺简单的事进展艰难,以至凌渊不得不用精血喂养倾月拔毒。

可见撷芳术之恶毒。

忽的,头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他快速从床下钻出,就见倾月半坐着,神情痛苦地捂着胸口,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血。

她手里攥着方才凌渊为她逼出的失魂钉,棘游看到,那根黑色枯枝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的流光。

帐外,燕归尘一身白衣,月色下,身形更显消瘦。

他一手掩唇剧烈咳嗽了几下,随即勾起唇角,抬头望向天际,轻叹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