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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之章·风伯
更新时间:2018-10-23 13:53 | 字数:28157 字

黑暗。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四周的黑暗如同重压一般地袭来,带着无助的窒息感和令人疯狂的绝望。

在这仿佛连灵魂都能被吞噬的黑暗中,他一个人静立着。

安静的、悄无声息的、孤独的待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_#

他不知道在找到他所寻找的那个人之前,自己应该做什么。

所以,他只能等待。

在他的记忆中,他一直在等待。

自从与那个人相遇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等待。

从一开始日思夜想的焦急期盼,到后来的仿若噬心挖骨的煎熬,直到最后,等待变成了寻找。

因为遗失了那个人,所以他开始了寻找。

寻找那个最为重要的人,寻找那个重要到令他发狂的人。

可是,他找不到。

因为他只是一把枪,而不是眼睛。

直到他找到了自己的眼睛,找到了那个愿意成为他的眼睛,愿意帮他找回那个人的人。

于是他又在等待。

等待那个帮他寻找的人,为他带回那个人的消息。

等待着为了寻找,而必须完成的任务。

手指轻轻地擦拭着双枪刃的躯体:狂放的枪身、冷漠的锋刃、透体的漆黑,仿若融入了这片他所置身的黑暗。

魑魅·魍魉。

这是他的枪刃、他的伙伴、他的手足、他的爪牙。

在他帮他找回那个人之前,他会用他的枪刃,为他扫清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他是他的眼睛,而他,是他的枪与刃。

所以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身为眼睛的他的命令。

眼前突然出现了光亮。

华美的流光,如同静默的雷霆;冷冽的寒光,宛若雪峰之上的冰层。

那是九爻和九凛,同父异母的两兄妹——他们是他的同事、他的同僚。拥有相同的使命,却怀有不同的目的。

他们和我不同。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这样想,他们拥有光芒,而我,只能属于黑暗。

“要出任务了,风伯。”九爻开口了,话语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压抑的戒备,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嗜血的野兽,“我和九凛,还有你。”

“知道了。”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了一声,站了起来。魑魅·魍魉刷地插进了腰后的特制枪套,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扣响。

朝向着门边那两股与黑暗格格不入的光明,他提出了唯一的要求:

“还有,不要叫我风伯。我的名字,叫做夔鬼。”

竹之章·我可不记得有欢迎你来!

“呐,我说羽~~”

“嗯?”走在前面的安晨懒洋洋地应道。

“我们不是要去约会么?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许暖晴气哼哼地抱怨道。

“谁说我们要去约会了?”安晨拨开一丛挡路的垂枝,回过头来反问。在他的眼前,是明显精心打扮过方才出门的许暖晴:缀着可爱蕾丝的清凉夏日吊带连身裙、用明亮的长丝带绑在小腿上的高跟凉鞋、云黛一样的黑发上戴着安晨在她16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第9个发卡、粉色的嘴唇上还特意擦上了明亮的唇彩,使得平时就可爱非常的她此刻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只是————

现在他们正顺着九灵山的古道向上攀登,虽说是古道,但安晨怀疑这条道压根就是殷商时期修建的,因为一路上除了盘根错节遮挡前路的百年古树和犯人的虫子之外,他连一块可供垫脚的石头都没找到。即便安晨的体力和运动神经高出常人不少,爬到半山腰也照样累得全身酸痛小腿抽筋。而穿着一身与大山完全不搭调的约会丽装的许暖晴则早就恨得牙痒痒了——连衣裙上的蕾丝动不动就会被路边的枝枝杈杈钩住,前几天生日时刚买的新款衣裙在爬山的路途中被挂出了无数的毛边和小洞,心疼得许暖晴简直都快哭出来了;而将她的一双美腿衬托得更加修长迷人的丝带高跟鞋一路上不是陷进烂泥里,就是卡在石头缝中,以至于上到半山腰的时候两只尖尖的鞋跟已折断了一根半……在怒火攻心之下,许暖晴终于将环保生态之类的概念统统抛到了大洋彼岸,于是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条以“式发”为刀斧砍伐出来的、宛如被重型战车轧过一般的骇人甬道,断口整齐的残枝碎石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上山尾迹,让人不禁怀疑过不了多久这座山的守林人就会怒火冲天地顺着这条犯罪痕迹追上来。

也许让她走在前边开路比较好。安晨看着许暖晴那头仍在不断散发怒气的蓝色“式发”,暗暗想道。

“不是约会干嘛要请假出来嘛?!”许暖晴气恼地跺了跺脚,结果右脚上仅剩的半只鞋跟也随着她跺脚的动作宣告结束了它短暂的使命。而在鞋跟折断声响起的同时,安晨亦听到了许暖晴大脑中传出的清脆的理智断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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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暖晴脱下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凉鞋,用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水晶色的凉鞋在空中划出了华丽高贵的弧线,没入树丛中不见了。

许暖晴刷地扭过头来瞪着安晨,一副余怒未消准备迁怒于人的模样。与她一起生活了八年之久的安晨对她这种温顺时像只猫发起努来像猎豹的性格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在她把自己也当作凉鞋扔出去之前,他赶紧举起双手,说:“我出发前就告诉过你吧?我们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能有跟我约会重要啊?”许暖晴的怒气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向他逼近了一步,“要是随随便便就请假宇文头可是不会原谅你的哦!是会扣你奖金的哦!”

“反正他还欠我三年的奖金没发呢,就算扣我奖金也要先把欠款给清了才行。”安晨随口回答了一句,同时心中想道比起宇文头我倒是更害怕你不原谅我呢,“我要带你见的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就隐居在这座山上。”

“你的朋友还都真是些奇怪的家伙呢。”许暖晴抬眼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山顶,然后嘟起嘴说道,“我不管,作为你践踏少女纯洁心愿的补偿,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安晨当即露出了一副莫讳如深的表情:“……你要我做什么?”

许暖晴向着安晨伸出了双手,脸上隐隐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是坚定得毋庸置疑:“抱我上山。”

安晨:“…………”

看到安晨满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许暖晴又生气地扬起了柳叶眉,嗔道:“难道你要让淑女光着脚爬山吗?”

十分钟后。

“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许暖晴像只猫一样舒舒服服地趴在安晨的背上,懒洋洋地问。

“如果说最大的特点的话,那就是个究极的妹控!”安晨一针见血地回答,同时托着许暖晴的身子往上抬了抬——虽然这会儿走的路段是罕见的平整地面,坡度极缓而且没有一点障碍物,大大削减了爬山的难度,但是加诸在他背上的重量还是令他不堪重负气喘如牛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把她往地上一扔撂挑子不干。

“哦?那么说他有妹妹了?”完全感受不到安晨负担的许暖晴倒是被激起了兴趣,追问道。

“嗯,不但有,而且还住在一起。”安晨抬眼看了看,发现前方有一片翠绿的竹林,那如碧玉般苍翠的颜色广是看着就能让人身心舒畅感受到丝丝凉意。

等到了竹林就休息一会儿吧——他如此想道。

“哦,那样的话岂不是很糟糕吗?”听到禁忌话题的许暖晴的语气立马调到了八卦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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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更糟糕的是,这个和妹妹住在一起的究极妹控还是个超能力者。”安晨一边计算着和竹林之间的距离一边说。

“那样的话,那个妹控岂不是会用超能力对妹妹做些很糟糕的事情吗?”

“对呀对呀~~而且我跟你说啊,那家伙的超能力啊……”

就在对话渐渐向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时,正口若悬河说人八卦的安晨忽然闭上了嘴巴。许暖晴刚想捏捏他的耳朵让他接着掰下去,耳边却听到了安晨低沉的声音:

“不对!”

“哎?哪里不对了?”

许暖晴刚来得及发出疑问,就感觉到自己猛地向右闪了一下——移动的当然不是她,而是背负着她的安晨。就在闪开一步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擦着许暖晴的眼睫毛射了过去,噔噔噔地扎进了她身后的一棵矮树树干中,发出了啄木鸟啄虫般的声音。

被吓了一大跳的许暖晴下意识地追踪不明飞行物的尾迹望去,却看到有三片柔软的竹叶整整齐齐地钉在矮树的树干上,每片竹叶都有一半陷进了结实的树干中,露在外面的一边则轻柔地随风起伏着。

“这是……”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弄得一愣的许暖晴刚要发问,却又听到安晨说道:“注意,来了!”

这次她并没有再傻傻地追问是什么来了,因为她的眼睛已经亲自看到了。

可是,她看到的东西却令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还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

“你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察觉到了许暖晴揉眼睛的动作,安晨轻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千真万确,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片生长于半山腰的绿意盎然的竹林,现在正值盛夏,每一片竹叶都翠绿得仿佛要滴下来一般。可是诡异的是,这些本该长在静谧的山中听风看雨雷打不动的竹子如今却像是加装了四轮驱动的越野车一般向着他们直冲过来,每一束茂盛的竹枝都激扬着剑锋般的杀气,每一棵竹子的根部都在泥土地上划出了蛇一样的前进轨迹,那副气势汹汹冲杀过来的样子活像是一个跟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植物化机动兵团——这种情景,许暖晴以前只在电视剧中看见过,而且还是CG粗糙的国产电视剧。

“虽然你这么说……”许暖晴趴在安晨背上,盯着眼前所谓的现实,仍有些迟疑的问道,“可是这种活见鬼一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言符文,是言灵的一种,通过拥有特殊意义的符文来控制物体的一种方法。”就在二人说话时,漫山遍野的竹林已扑杀至他们面前,在他们的前方升起了一片绿色的幕墙。安晨拔出鹰喙枪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棵竹子开出一枪,子弹在竹节上打出了一个透明的小洞,那颗竹子立马原地停下恢复了哲人般的静默姿态。

“不过被打进言符文的物体身上必定会留下符文烙印,只要破坏了这些符文烙印,就能够使被控制的物体脱离控制。”说到这里,安晨回头冲许暖晴微微一笑,“这些符文烙印虽然很不容易发现,但却逃不过我的眼睛。而且符文烙印极易破坏,就算是被一根头发那么纤细的东西贯穿也会立马报销掉。你明白了吧?”

然而,还不等许暖晴回答,奔驰而至的机动化竹林就已经将他们层层包围。继而在一声尖锐的竹哨声中,竹子们集体向包围圈中的二人举起了茂密的竹枝,将生长于其上的竹叶像是机枪子弹一般倾泄而出,一时间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的尖利啸声震得二人耳膜嗡嗡作响。

“式发!!”

英气勃发的娇喝声自小蘭口中暴起,与此同时她背后的冰蓝“式发”像是通了电流的狮子鬃毛一般沛然暴涨,每一根晶莹的发丝都化身为锐利的尖针四散开来,每一根暴涨的尖针都精确地贯穿了几十片竹叶。虽然式发的主人平时里连缝个扣子都能戳伤十根手指,但发动了超能力后的式发却比最熟练的女红高手还要精准,在闪电穿刺的发丝尖针的笼罩下,疾射而来的不计其数的竹叶子弹统统像是穿羊肉串一般被发丝串起,无一遗漏。

真不敢相信这种针线神技会是小蘭做出来的,要知道她平时缝个衣服都能把裤腿给缝到袖口上去!

————By·冒着生命危险爆料的作者你想死一次是吧?

————By·公然威胁作者的许暖晴竹叶子弹和冰蓝式发的交锋之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而在瞬间之后,原本安晨和许暖晴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竹叶圆球——那是上万根冰蓝发丝刺穿了数以十万计的竹叶后所形成的壮观奇景。

发丝退去,失去了支撑的竹叶圆球哗啦啦地坠落在地,在安晨和许暖晴的脚下堆起了及膝深的落叶,而被竹叶一度包裹的二位入侵者则再次显露了身形。但是他们这次的登场,并不是单纯的出现而已,而是添加了让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的新装备后的闪亮登场!!

那是眼镜。

两幅拥有不同外形却有着相同内在的眼镜。

人类发明眼镜,是为了弥补视力上的不足;人类发明太阳镜,是为了遮挡过盛的阳光。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凡是都要讲究“in”讲究“潮”讲究“fashion”的时代,眼镜的主要功能在人们的脑海中早已退居二线,于是也无怪乎当安晨戴上那副Sous-marin太阳镜现身时,就连周围的竹林都晃动着竹梢发出了说唱调的“Oh,Cool!”。而当许暖晴架着无框的可爱小眼镜显露出眼镜萌娘的崭新姿态时,连作者都甩开身份带头高呼“萌死人了啊!!”。

可是竹子并不是宅男,不会因为一个眼镜装或一个星闪Poss就鼻血狂飙丧失战斗力。在吹出了“Oh,Cool!”的口哨之后,竹林再度发动了攻击。这次它们化静为动,以飞驰的速度绕着安晨和许暖晴二人奔驰疾走,在他们周围拉出了天旋地转的绿色幕影,柔软的泥地上更是被垦开了一圈圈螺旋形的痕迹。这种阵型,让安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被暴走族骑着摩托围殴时的情形。

“不过,他们的速度可比你们这些植物快多了。”

在不屑地说出这句话后,安晨眨了眨眼,发动了超能力“目测”。

在他的眼睛中,世界在随着他的意愿而改变——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常人无法看清的东西、常人捕捉不到的东西,在他眼睛所见的世界中就如同日升月落般稀松平常。它是安晨无可取代的宝物,它使安晨无数次的迷醉在“目测”的世界中;它又是安晨最为强力的武器,曾帮助他无数次地化险为夷。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在“目测”的世界中,疾行的竹林像是断开了电源的光驱一样缓慢了下来,最后更是凝滞成了一帧帧静止的画面。在这副绿色的图画上,每一棵竹子的位置都被精确地定位,锲刻在每一棵竹子上的符文烙印都清晰无比。

直到此刻,那两幅眼镜的功用才真正显现出来。

Sous-marin太阳镜的内置高速摄像头从安晨的视网模上准确地捕捉到了每一个他所看到的景象,并无一例外地传送到了许暖晴所戴的眼镜上,并通过微型投影装置投影在了小蘭的视网膜上。在一阵冲击般的眩晕后,许暖晴短暂的获得了安晨的视力,看到了安晨所看到的一切。虽然一开始与平常所见大相径庭的图像冲击使她出现了微弱的不适感,但是此前在小队基地中为了达成二人的连携攻击而进行的协作特训马上就发挥了作用,只是眨一下的时间里,许暖晴的眼镜就适应了安晨所见的世界,并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了自己所要攻击的目标。

“式发·榕!”

断喝声中,冰蓝长发如溢出河口的瀑布般直泻而下,向着四面八方的竹林奔涌而去。式发如水流般滑动、如腹蛇般疾行、如山火般蔓延,转眼间便注入了竹林之中,织出了一张繁复而细密的蛛网。发丝织成蛛网只用了百分之一秒,而在下一个百分之一秒,原本柔顺如风的发丝忽然变得坚硬如钢!

环绕疾驰的竹林像是撞车一样地停顿了,数百支竹竿被无孔不入的蛛网拌到,乱七八糟地撞在了一起,活像是一场重大的交通事故。而就在竹林因蛛网的阻碍而停顿的一瞬间,宣告完结的娇喝再度响彻林间:

“式发·椿!”

冰蓝式发再度出击,如光般耀眼、如电般迅疾,暴涨得仿若无远弗届,精准得又像是安晨的子弹。每一根发丝都刺入了一支竹竿,每一根发丝都贯穿了一个符文烙印!

数百支竹竿同时静默了下来,原本像是被引擎驱动的根部深深地扎入了地下,就在被式发蛛网阻挡的原地,疾行的竹林取回了它们原来的属性,在安晨和许暖晴的身周凝成了一道翠绿得沁人心脾的悦目风景。

冰蓝式发如水流般逆卷收回,重新在小蘭脑后结为一束,大功告成的许暖晴盈盈转身,向着安晨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安晨的一声疾喝:

“趴下!!”

就在安晨的声音震动梢头竹叶的同时,许暖晴脚下的大地忽然鸣动颤抖起来,一只由泥土和石块构成的巨大泥人从她背后的泥地中破土而出,高达十五尺的身躯在地面上投下了昏暗而庞大的黑影,将刚刚展露出笑颜的小蘭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之中。由坚硬的石块叠加而成的巨型拳头高高举起,向着毫无防备的小蘭雷霆挥下。

眼看小蘭纤细的身躯就要在巨拳斜扫之下化为肉酱,安晨的警示却比巨拳的呼啸更早传入她的耳中,而就在她应声伏下的同一秒,在她的前方响起了鹰爪鹰喙双枪的连珠脆鸣。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擦着许暖晴的发梢掠过,如同最熟练的外科医生手中的激光手术刀一般切入了泥人的四肢与躯体,激起了四溅的泥花。枪声过后,高大的泥土人偶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撑身体的骨架般分崩离析,化为构成它身体的泥土与岩石,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就连挥到一半的岩石巨拳也随着惯性蓬地分解开来,变成了飞散的石块和泥沙,沿着巨拳挥舞的方向甩了出去。

普通的6号高爆子弹当然不足于将巨大的泥人一击摧毁,但在安晨洞察秋毫的双眼和精准无比的枪法配合下,8枚高爆子弹却同时命中了刻印于泥人身体中的八个符文烙印,从而将“言灵”所赐予的灵性从泥土和岩石中强行剥离了出来。

“泥人并不是个好方法。”安晨将双枪插回大腿上的枪套中,轻轻摇着头评价道,“虽然可以在一个泥人身上施加多个符文烙印,但是在我的眼睛面前,这根本就没有意义。”说到这里,安晨抬起头朝着左前方一处竹叶浓密的所在询问道,“而且,你就是这样欢迎远道之客的吗?”

随着安晨的话音,一个人影从层层叠叠的竹叶掩映间信步走了出来。在他的面前,一束束阻挡前路的竹梢整整齐齐地自动向两旁分列开来,就如同为了迎接主人的到来而列队检阅的忠诚卫兵一般。这个从竹林深处走出的男人全身绿衫,在翠绿的竹林中像是一支挺拔的竹子般长身而立,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完美的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让人无从分辨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由竹子进化而来的精灵。不过比起游戏和小说中平易近人的精灵来,这个男人的脸上却罩着一层寒霜,仿佛在摆明了要距人于千里之外一般,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得生出想要后退的念头。

可是安晨不但没有后退,反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迎了上去,边走边说道:“这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陈诺风嘛!让你久等了,你兄弟我来看你了!”

“谁是你最好的朋友啊!”被安晨唤作陈诺风的男人脸上却立刻现出了嫌恶的表情,不但一口否定了安晨强加给他的称谓,更毫不客气地说道:“而且,我可不记得有欢迎你来!”

血之章·夔鬼

雨还在下。

从天而降的、温暖的、炽热的、血之雨。

夔鬼默然伫立在雨中。

温热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他的肩头,带着无法抑制的腥气,打湿了他那如夜色般的黑发。

雨点打在因连续发射而变得炽红的枪管上,激起了缕缕青烟,血滴顺着枪刃锋锐的曲线滑落,与脚下的血之湖泊融为了一体。

鲜血在蔓延,并一点点地渗入他脚下的泥土中,将原本褐色的泥土浸成了诡异的腥红。虽然在无星的夜幕中看不清楚,但他却仍然能够感觉到,脚下那片令人兴奋的红色仍在不停地扩张。

是的,这种感觉就是兴奋。

在方圆百米的范围内,血泊之中横七竖八的倒着二十多具尸体。鲜血从这些残破的、失去了生命的人形中汩汩流出,在他的脚下汇成了那片兴奋的红色。每一具撕裂的身躯,每一段扭曲的肢体,每一滴腥红的汁液,都令他呼吸加速、令他血脉迸张、令快乐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柱飞窜蔓延。

是的,鲜血。

他渴望着鲜血。

自从那个无星的暗夜,他就意识到,只有鲜血才能令自己兴奋。

那个杀戮的夜、那个血腥的夜、那个将他的一切统统吞噬殆尽的夜。

在那夜之前,他承受着等待的煎熬。

在那夜之后,他开始了漫长的寻找。

他已经不知寻找了多少年,他还将继续寻找下去。

在寻找的路途中,只有鲜血,才能使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在没有止境的前路上,只有鲜血,才能带给他唯一的感觉。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越过遍地的尸骸、越过汇成湖泊的腥红、望向前方那漆黑如同鬼域的深山密林。

是的,杀戮。

只有杀戮,才能得到鲜血。只有杀戮,才能让我享受到唯一的乐趣。

在那夜里,我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寻找,以及杀戮。

在那夜里,我褪去人类的外皮,化身为鬼。

一只追逐着杀戮与鲜血,其名为夔的厉鬼。

他那沾满回血的嘴角慢慢地弯起,绽开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九爻搂着他妹妹九凛的肩膀,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远远地望着下方杀戮的世界。在他的眉宇间,写满了毫无掩饰的嫌恶之情。

他不明白组织为什么要收这么一个人为执行者。在他看来,这么一个嗜血而没有理性的野兽,对于组织的危害远远大于益处。

怀中的身躯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忙扭过头问道:“冷吗?凛。”

“嗯。”九凛轻轻点点了头,然后从厚厚的毛皮中抬起头来,向着九爻微微一笑说,“不过,有哥哥在身边就没关系。”

九爻亦向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坚强而体贴的妹妹一直是他的骄傲,是他生命中无可取代的珍宝。可是,为什么……

九凛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沉思:“凛,讨厌那个人。”

“是啊。”九爻也将视线投向伫立于血之湖泊中一动不动的夔鬼,说道,“我也不喜欢那个人。”

“可是,蚩尤大人为什么又要我们和他一起出任务呢?这种事情……他一个人不就能够办成吗?”

这次,九爻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因为,必须要给野兽戴上枷锁才行。”

在说出这句话时,他双眼中的雷光,闪烁着枪尖般锐利夺目的杀意。

楠之章·我是安晨的未婚妻哦!

“别那么说嘛~~”被绿衣男人恶言相向的安晨却像是牛皮糖一样地黏了上去,搂着他的肩膀叙起旧来,“要知道当年咱们交情好得比亲兄弟还要亲啊!不但一起吃过霸王餐,还一同偷看过冉冉洗……”

还没说完他就被那男人捂着嘴巴把脑袋按进了泥地里。

“你们给我等一下!”许暖晴此时却横插进了两个男人中间,看着死命按住安晨脑袋的男人问道,“你叫陈诺风?”

“是啊。”男人一边回答,手上的劲却丝毫未松。

“刚才那些竹子和泥人都是你放出来的?”

“对啊!”男人承认得相当爽快。

可是话刚出口,他就为自己的爽快付出了代价。

许暖晴的右手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扬起,向着陈诺风的左脸直抽过来,疾如风、迅如雷,快得活像是得到了通灵王他老婆的真传。可是就在手掌即将接触到陈诺风脸部皮肤的前一瞬间,从陈诺风的嘴角窜出了一个模糊的单词,挥下的手掌立刻像是拍上了一堵看不见却又弹力十足的空气墙,啪地一声向后弹了回去。然而挡开这一击的陈诺风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右眼眼角就闪过了一抹鬼魅般的蓝光,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耳光,以及从右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你……!”陈诺风刚要捂着被抽的脸颊冲许暖晴发火,却遭到了她抢占先机的毒舌攻击:

“你这家伙想要干什么啊?人家好心好意过来看你的,你却放竹子咬人家!这还不算,你还弄出那么恶心的一个烂乎乎的东西,把人家的衣服上弄得全是泥点!这件衣服可是我刚买的哎!今天是为了和安晨约会才第一次穿出来的哎!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哎!你说!你要怎么陪我?!你个死宅!妹控!!!”

在那一刻,就连安晨都看到了从陈诺风头上打下的晴天霹雳。

“你就认了吧。”安晨拍着陈诺风的肩膀安慰他道,“就算你这个言灵师,在小蘭的毒舌面前也不得不俯首称臣吧?”

“小蘭?”终于从晴天霹雳状态缓过神来的陈诺风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许暖晴一番,然后扭头问安晨,“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未、未、未……”冷不丁地听到这个问题,小蘭的脸色顿时像是插进了开水中的温度计一样刷地窜成了通红。只听她羞涩地大叫了一声“未婚妻什么的,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啦!”,然后猛地撞开安晨和陈诺风二人,捂着脸一溜烟地向着竹林深处跑走了。

“你的未婚妻,还真是个有个性的人呢……”陈诺风望着许暖晴背影消失的方向,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那是,要是没点个性的话怎么可能会加入白色天使小队?”安晨一边想着这路痴别在大山中跑丢了才好,一边随口回答道。

“不过……”陈诺风的话音忽然低沉了八度,就好像秋日的凉风中不经意地混入了冬日的严寒,“为什么我会从素不相识的人口中听到妹控这个词呢?”

安晨:“呃…………”

“这是楠叶陈诺风,是个言灵师哦!”安晨指着仍头顶冒气的童年玩伴,简单扼要的向许暖晴介绍道。

好在九灵山对于陈诺风来说就像是自家的后院,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到处乱跑的许暖晴,然后在前往陈诺风居所的路上,楠叶陈诺风正式向许暖晴做了自我介绍。在他俩旁边并行的是不停地往自己脸上搽药的安晨——他的脸上留着被岩石殴打的痕迹,脑袋上还插着几片随风飘动的竹叶——这是他为在背后说人八卦而付出的惨痛代价,此时他就顶着这几片竹叶向许暖晴介绍起了陈诺风。

“言灵师?那是什么?”许暖晴的好奇却压过了礼貌,以提问代替了应有的握手和寒暄。

“说白了就是让空口白话说出来的东西变成事实吧。”安晨回想着陈诺风的能力,回答道。

“哦?!”许暖晴的大眼睛中立马冒出了星星,“是不是只要说‘给我草莓蛋糕,令我大快朵颐’,就会有BLUECANDLE的草莓蛋糕冒出来让我吃个够呢?”

“那是不可能的。”陈诺风平淡却无情地粉碎了许暖晴少女的梦想,“任何超能力都不可能凭空制造出物质,‘言灵’也只能以言语为引导,操纵已存在的物质实现自己的祈愿。”

“哎~~~~~~”许暖晴当即一副大受打击的失落表情。

“而且‘言灵’这个超能力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必须通过大声喊叫才能召唤出言灵符文,所以这家伙平时除了忙活生计和照顾妹妹外只做两件事——吊嗓子和嗑瓜子。”安晨拍着陈诺风的肩膀,促狭地说道。

“嗑瓜子?”

“你不知道么?是相声演员为了锻炼语速而进行的特训方法。”安晨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解释道,“此外还要练习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方法以及用舌头在嘴里给樱桃的蒂打结的方法。”

许暖晴:“…………”

“省了吧你!让你介绍只会让别人把我当成奇怪的人!”陈诺风一把将安晨推到一边,向着许暖晴自我介绍道,“我叫楠叶陈诺风,是楠叶家的第三十三代家主。不过我已经放弃了家主的继承权,目前和妹妹一起隐居在九灵山中。”

“楠叶家?莫非是那个因为风险投资而超~有钱的楠叶家吗?”许暖晴的兴趣立马又从相声转移到了资产上,她毕竟在四川生活了九年,对当地的富商巨贾也有一定的了解。

“嗯。”提到楠叶家,陈诺风的脸上却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就连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那么,你为什么放弃那个超~有钱的家,而跑到这种穷山沟里来隐居啊?”许暖晴却压根没有看到伤心男人脸上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种钱我才不想要!”陈诺风忿忿地哼了一句,就闭上了嘴巴,不愿再谈从前的事情,似乎在他以前的那个家中,封印着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停了一会儿,陈诺风又瞥了安晨一眼,重新拾起话头道:“说起来当年还是多亏了安晨,我才能和妹妹从楠叶家逃出来,并在九灵山安了家。所以,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这家伙确实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就说嘛!”安晨立马不请自来地贴了上来,凑在陈诺风脸边对着小蘭笑道,“我俩的感情可是能够追溯到十年以前哦!我俩曾经携手在十八家餐馆中吃过霸王餐,创下了十八次连续逃脱的记录。他还经常拉着我一起偷看柚……”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棵矮树挥动树枝一巴掌拍飞了老远,在泥地里跌了个狗啃屎。

许暖晴跑过去帮安晨从泥土中拔出头来,然后问道:“既然你有这么要好的一个兄弟,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啊?”

“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陈诺风,而且语调无比的严肃,“得知了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成为守护者就是成为敌人。如果是要成为守护者的朋友的话,那么他的实力就必须能够承受住考验,所以我才会拿Level-5的言灵封界来试验你们,而你们的表现,令我什么满意。你有成为守护者的资格。”

“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了啊?”小蘭不爽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啊?什么秘密?什么守护者啊?我怎么感觉只有我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啊?”

“这些事情,等到了我家之后我会耐心地解释给你听的。”楠叶陈诺风说着,微笑着向两位客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来到我的陋居。”

道路的前方豁然开朗,在穿过茂密的丛林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以及空地中央的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

许暖晴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长相最为奇特的大树,因为这棵树的枝干虬结扭曲盘根错节之下居然正好形成了一个房屋的样子,不但门窗俱备而且还是双层的复式结构,粗大的树枝托起了两间精致唯美的望亭,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森林妖精的居所。树屋的根须从地下伸出,于树屋外围盘绕成了一圈低矮的篱墙,为这个别致的小屋有增添了一个别有情趣的小院。小院中,几只雀鸟在悠闲地蹦跳着,而在篱笆小院的前门,则卧着一只正在享受着晒太阳乐趣的……什么来着?

在大狗、恐猫和变异的兔子之前犹豫了几圈后,许暖晴终于做出了决定,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那个生物毛绒绒的脖子,一边用脸在上面蹭来蹭去一边叫道:

“是狗狗啊~~好可爱的狗狗啊~~~”

“我说啊……”

“我说这位SweetLady,我可不是什么狗狗。我是貔貅。而且你这么亲昵地抱着我的话,就算是绅士的我也会害羞的。”

还不等安晨提醒,那只被许暖晴叫做狗狗的生物居然自己先开口说话了,而且它的声音低沉醇厚一如陈年的清酒,让安晨第一时间想起了中山让治大叔……

听到貔貅说话的许暖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都扑到了它长满绒毛的身上去,边紧抱着不放边开心地叫着:“狗狗哎~~是会说话的狗狗哎~~~”

被认定为狗狗的貔貅:“我说Honey,我……”

“陈诺风,你的这只宠物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女孩没有招架之力呢。”安晨蹲下身,拍了拍貔貅头上的两只小角,笑着说道。

“我说小哥,我哪里像是狗狗了?”貔貅烦恼地摇了摇狮子般的鬃毛,又向着安晨露出自己两颗尖尖的剑齿,询问道。

“你就认了吧,小蘭只要是看到可爱的不明生物一律会当成狗狗抱在怀里的。当年多格星的王子来地球访问时就被她抢去抱了一个多小时,差点弄出星际外交问题呢。”安晨拍着老男人貔貅的头,安慰它道。

貔貅:“…………”

“貔貅可不是宠物,它可是真正的守护者,还是骑士精神的典范哦!”楠叶陈诺风从后面走上来,一本正经地插口道,“自从两年前宣誓称谓守护者以来,它就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片刻懈怠。安晨,作为一个男人,他有很多地方值得你学习哦!”

“是是~~我知道了~~”安晨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也好长时间没来了,快让我见见你的妹妹吧。”

立马变得不爽的陈诺风:“说实话,我真不想让你俩见面。”

“行啦行啦~~你这妹控。”安晨拍了拍陈诺风的肩膀,笑着说,“再怎么说我可是她的……”

瞬间黑下脸来的陈诺风:“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就在许暖晴的满头雾水中,嬉皮笑脸的安晨和满脸杀气的陈诺风一起推开树屋的木门,走了进去。

在一间向阳的小屋中,他们见到了她。

虽说是见到,但只是他们单方面的见到了她。因为那个女孩,看不到任何东西。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上天就夺去了她亲眼认识这个世界的权利,并以此为代价给了她一件她并不需要的替代品。

这件事情,是在后来的谈话中,安晨告诉许暖晴的。

阳光如丝绒般从窗口洒落进来,温柔的包裹着窗台上两只追逐嬉戏的小鸟,以及凝神倾听它们嬉闹声的女孩身上。那是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安静的坐在窗边的小床上,凝神倾听着外面世界中的声音,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披洒在她的肩头,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子般的光彩。听到开门的声音,女孩扭过头来,于是许暖晴看到了她那宛如天生白玉般温婉姣好面容,以及轻轻闭阖着的双眼。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眼,许暖晴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种震撼是发自内心的,仿佛是宇宙将自己震撼的心情分出了一点,直接打进了她的心底一般。那双闭阖的眼睛中,似乎隐藏着宇宙中最为深沉的秘密。在这一眼之间,许暖晴就本能地意识到,这个女孩的眼睛是睁不开的。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而是因为在这双闭阖的眼睛中,包藏着人类所不能承受秘密。

如果她的眼睛能够睁开的话,想必也是一双拥有柔和眼波的美丽眼睛吧?许暖晴呆呆地看着眼前彷如从画中走下的美人,暗想。

“哥哥。”听到进门之人的脚步声,女孩露出了晨间雨露般的甜美微笑,说道,“还有安晨哥哥,好久不见,冉冉很想你呢。”

“好久不见。”安晨笑着想她打招呼,一双眯起来的眼睛还上下打量着,“冉冉也长大了不少呢。”

“你在看着哪里说话啊?!”一旁的楠叶陈诺风立马露出了想要杀人的表情。

冉冉抿嘴笑了笑,然后向着许暖晴所站的方向,询问道:“有一位我不认识的人呢,是新朋友吗?”

“啊,我叫凌波……”许暖晴慌慌张张地刚要自我介绍,陈诺风却抢先开口道:“这位是安晨的队友,叫做许暖晴,同属白色天使小队。安晨今天把她带来,是想看看她会成为我们的守护者,还是成为我们的敌人。”

“是安晨的朋友啊?”女孩向着许暖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就好像她们并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自出生就相识的亲人,“很抱歉我的眼睛不能睁开,但我能够感觉到你肯定是位可爱的小姐。我叫楠叶冉冉,是安晨的未婚妻。”

短暂的沉默后,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从小蘭的口中如标枪一般掷出:

“我们是敌人!”

“捏哈哈哈哈哈哈哈喔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夸张的大笑声,安晨第五次抱着肚子滚到了桌子底下。坐在安晨旁边的冉冉用袖子掩着嘴,淑女一样地笑着。对面的陈诺风则带着满脸毫不掩饰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连灵兽貔貅也一边露出两颗尖尖的剑齿一边开心地甩着尾巴,只有坐在安晨另一边的许暖晴涨红了小脸,像是一座刚刚喷发过的火山一般气哼哼地坐着。

“至于笑称那个样子吗?!”名为许暖晴的火山终于忍不住再次爆出了岩浆,而且矛头直指笑得最厉害的安晨,“谁让你们联合起来耍我的?!”

“我们可没联合起来哦!”安晨边从地上爬起来边喘着气说,“居然一句话就把小蘭骗成这样……冉冉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高深的开玩笑技巧的啊?捏嘻嘻嘻嘻嘻啊哈哈哈~~~~”

还没说完就又笑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句话怎么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许暖晴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气鼓鼓地瞪着冉冉说道,“你长得那么漂亮,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会想要你做未婚妻的!再说安晨还那么色!”

抗议的安晨:“谁那么色了?!”

微笑的冉冉:“多谢你的夸奖。”

“我不是在说客套话!”许暖晴忍不住吐槽了回去,又接着追问道,“你和安晨真的没有那种关系吗?”

“这个倒不能说完全没有呢……”冉冉抿着嘴笑道,“从前哥哥和安晨哥哥还我将来要做谁的妻子而打起来过呢。”

“结果呢?”许暖晴的眼中顿时灌满了翻腾的醋意。

“安晨赢了。”冉冉的粉脸上泛起了一丝羞涩,“从那天起,我就是他的人了。”

“我不承认!!”爱妹如命的楠叶陈诺风在一旁咆哮起来,“那是这混蛋使诈!!!”

“谁让你的‘言灵’那么容易被破解的。”安晨一边嘻嘻笑着一边从凳子下面抽出一张小黑板,拿指甲在上面吱吱嘎嘎地挠着,陈诺风当即便大叫着“住手啊!不要啊!!”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

“你就是用这么无耻的方法赢了这么漂亮的一个未婚妻啊?”许暖晴无语地看着滚地葫芦装的陈诺风,问。

“嗯。”安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点头。

“而且啊~~”冉冉仍唯恐天下不乱地往小蘭这个即将爆炸的核熔炉里添催化剂,“小时候安晨哥哥他经常背着哥哥偷看我洗澡,虽然我很害羞,但是想到他是我的未婚夫,所以也就只能由着他看了……”

正蹲在一边看陈诺风打滚的安晨突然感觉到屋内的温度徒然升高了几十度,就好像身边忽然间多出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炬。意识到大事不妙的他刚想夺窗而逃,一束柔韧的冰蓝长发就毒蛇一般地卷上了他的咽喉,并且一下子勒地紧紧的。

在满头冷汗的安晨耳边,响起了小蘭如追魂摄魄的厉鬼般的声音:

“你·这·花·心·色·鬼!!!”

宁静的林间小屋中,突地爆出了一声刺耳的嚎叫,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雀鸟,震动了树屋的枝叶,恐怖的声波远远地扩散了开去,在整座森林中久久回荡:

“救命啊~~~~~~!!!!”

在树屋的最顶端,安晨找到了许暖晴。

她面朝着渐渐下沉的夕阳,抱着双腿坐在硕大的树冠上,斜照的夕阳拖长了她的影子,在她身后的树叶上投下了细碎的斑点。这种场景之下,就算是迟钝如安晨,也能感觉到小蘭的背影透出了落寞和寂寥。

安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干嘛一个人到这里来啊?”

许暖晴气哼哼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安晨掏出一根逗猫草在小蘭的脸前晃来晃去,“喂~~说话啊~~”

啪的一声脆响,逗猫草被小蘭一巴掌拍飞了出去。在小蘭瞪视着自己的双眼中,安晨看到了闪烁的泪光。

“呃……”安晨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我做什么了吗?怎么哭了?”

“我还想问你想要做什么呢!”许暖晴气冲冲地冲安晨吼道,“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来,就是想向我炫耀你有个漂亮未婚妻是不是?!”

“不是啦……”安晨愣了一下才辩解道,“未婚妻什么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啦,谁都没有当真的。”

“她可不一定没有当真哦!”许暖晴酸溜溜地哼道。

安晨轻轻地笑了,他带着这种旭风般的微笑,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开始就一直单恋着自己的女孩子,直到把小蘭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就在小蘭被他看得想要夺路而逃时,安晨忽然开口道:

“想听听我们以前的故事吗?”

许暖晴像猫一样地抬起头来,碰触到安晨的目光后又马上把头扭到了一边,顿了顿才说:“你要是非要说的话,听听也无妨。”

“那是鹰家还没有灭亡之前的事情了。”安晨望着西沉的斜阳,以平缓的口吻悠然说道,“当时鹰家和楠叶家同属超能力世家,两家从百年之前关系就很好,属于世代交好。我六岁那年就认识了陈诺风和冉冉,陈诺风比我大一点,冉冉则像个小妹妹一样,小时候的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如果不是鹰家灭亡的话,以我们两家的亲近程度,冉冉也许真的会成为我的未婚妻吧。”

“…………”许暖晴的脸立马又嘟了起来。

安晨看着许暖晴笑了笑,又说道:“由于出生于超能力世家,我们三个从出生就有超能力。我的能力就不用说了,陈诺风的‘言灵’则可以通过言语来控制一定范围内的物体,不过我们中最为不可思议的能力,还是冉冉。”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

“冉冉的能力,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这个世界。”

由于所听到的信息过于惊愕,以至于许暖晴不禁张开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说出这个情报的安晨,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一点点痴呆。

安晨假装没有看到许暖晴的失态,转换了一下思路后向她问道:“你也注意到冉冉的眼睛了吧?”

“是的。”许暖晴点头道,“她的眼睛并不是失明,而是不能睁开,是吗?”

“是的,她的眼睛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无法睁开的。”安晨的脸上现出一丝哀伤,“冉冉的眼睛从出生起就紧紧地闭着,不论楠叶家走访了多少名医也找不到让她的眼睛睁开的方法。但是冉冉却有着我们谁都无法比拟的特殊能力——从小我和陈诺风就发现冉冉可以令事情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不管那个方向有多么的不合常理。不怕告诉你,十年前冉冉曾经让当时热播韩剧的女主角爱上了剧中一个收费品的路人甲,原因是她喜欢那个收费品的声音。还曾经让法国总统赤身裸体地爬上艾菲尔铁塔,嗯~差不多就是全国联合抵制家O福那会儿吧……”

说到这里,安晨的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儿时的趣事稍稍冲淡了接下来所要谈及的沉重:“我们还发现,每当冉冉使用她的能力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会出现一丝罅隙。而在她使用能力之后,她的身体则会变得极其虚弱。我们本来以为这些发现可以成为帮作冉冉睁开眼睛的引子,可是还没等我们深入研究,鹰家就灭亡了……

“鹰家灭亡之后,我随小梅流亡到四川,并最终被宇文沧海队长收留。从此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见过陈诺风和冉冉,也没再听到他们的消息。而就在我以为我们三个缘尽于此时,陈诺风他却又找到了我。

“那是五年前的一天,当时我十一岁。那天我正在执行入队以来的第二个任务,本来出任务的我的行踪应该是极其隐秘的,可陈诺风这家伙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了正在执行任务的我,并给我带来了一个令人无法相信的消息。”

安晨的脸上隐隐现出了悲愤之色,似乎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令他愤怒无比:“他说楠叶家已经获知了冉冉超能力的根源,并且正在利用她的超能力为楠叶家谋取利益。”说到这里安晨顿了一顿,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未出口便先刺痛了他的心扉,“冉冉的超能力叫做‘烛龙’,就和其名字一样,是一种能够依据发动者的心愿随意改变这个世界的特殊能力。这个超能力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最为强大的能力,但是它也和所有的特殊能力一样,有着残酷的限制和代价……”

“其限制,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其代价……”许暖晴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显然和安晨一样想起了三年宇文沧海队长去世时的情景,“是施术者的生命。”

“冉冉的‘烛龙’也一样,她的能力改变世界就像是神话中的烛龙睁开眼睛那么简单,可是人类毕竟不是神,在让世界依照自己的愿望进行变化的同时,冉冉也在一点点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使用即便只使用一点点能力、即便只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也要在床上修养好长一段时间的原因。”

许暖晴沉默了,这种时候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上天并不会仁慈到平白无故就将可与神相比拟的能力赐予凡人,所谓的超能力,必将伴随着非同寻常的代价,即便是像她和安晨这种普通的超能力者,在获得能力的同时也付出了痛苦的回忆作为代价。而拥有最强超能力的冉冉所付出的代价,则更像一个上天所开的恶劣的玩笑——如果改变这个世界需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话,那么这个没有自己存在的世界,对于改造者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在那个柔弱的身躯里,竟然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命运吗?不知不觉间,许暖晴对于那个女孩的敌意,似乎像是覆于河面的薄冰一样融化了。

“陈诺风本来以为,在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之后,楠叶家就会着手封印冉冉的力量,从此使她摆脱病榻,过上普通女孩的生活。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楠叶家不但没有封印冉冉的能力,反而想尽办法利用她的力量,来为楠叶家获得更多的利益。那时楠叶家的风险投资生意之所以能够一帆风顺越做越大,靠得并不是英明的决策和过人的运气,而是完全依赖于楠叶冉冉使用‘烛龙’的能力改变市场走向,从而为楠叶家的产业获取最大的利益。

“但是,随着超能力的频繁使用,随着眼睛睁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冉冉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就在楠叶家的资产突破百亿的那一天,冉冉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陈诺风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家族一直以来利用自己的妹妹所做的勾当。

“他当然进行了激烈的抗争,为了自己最为珍视的妹妹,他发了疯一样地向家族的高层抗议。可是根本没有用,谁都没有理会他,谁都把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当成了耳旁风。”安晨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当时的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更本就不懂得推动这个世界运转的就是利益。在他眼中比这个世界还要重要的妹妹,在那些大人眼中远不如他们将得的利益重要。最后,在走投无路之下,陈诺风用尽一切手段,找到了我。

“我永远忘不了陈诺风当时的样子,那简直就是一只被逼到悬崖的负伤野兽,如果我不帮他的话,他肯定会赌上自己的一切做出不得了的事情来。在听他讲述了事情的缘由后,我决定帮他把冉冉从楠叶家救出来。毕竟冉冉就像我的亲生妹妹一样,我决不允许有人为了肮脏的利益而损害她的生命。由于这件事牵扯到足以改变世界的超能力,所以为了保密,我们决定这件事只由我们两个来执行。在经过一番准备之后,我们也夜袭了楠叶家,并成功地将冉冉劫了出来。”

说到这里,安晨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楠叶家不愧是超能力世家,家族中不但超能力者众多而且能力五花八门,就算是当时我已经在小队中受过全面的超能力战斗训练也吃了不小的亏。身为战斗门外汉的陈诺风就更倒霉了,冲出楠叶家大门时他已是全身带伤,最后差点因失血过多挂掉。但他却一直紧紧地将冉冉抱在怀中,拼命地向着预定地点奔逃,直到他倒下为止。也正因此,他从那时起就成了我心目中究极妹控的代名词。”

许暖晴忽然回忆起一件往事:“那年你突然浑身是血地回到小队基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莫非就是因为这件事收的伤。”

安晨点了点头。

许暖晴气恼地叫了起来:“为什么救冉冉的时候不叫上我?当时的我就在你身边吧?!”

安晨只是看着她,抱歉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许暖晴忽然醒悟到了:六年前的自己超能力还未稳定,就算是跟去了也只是拖后腿而已,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帮。想到这里,一股愧疚的心情从她的心底翻涌着升起,她黯然地低下头去。

“我们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那次的任务过于危险,当时的你又没有和超能力者战斗的经验。”安晨摸了摸小蘭的头发,安慰她道,“当我们到达九灵山之后,陈诺风就用他的超能力在山上展开了言灵封界,随后我们又成立了守护者这个组织。”

“守护者?”

“嗯,是发誓用尽此生来守护冉冉,并保守‘烛龙’的秘密,直到冉冉像个普通女孩那样过完她的一生。也可以说,我们的职责,就是要确保冉冉的眼睛在她有生之前永不睁开。陈诺风他自称守护者1号,而我就是守护者2号。”

许暖晴感觉自己的心灵被安晨话语中的悲伤深深震撼了——她从没想到,那个具备着世界一切美德的女孩竟有着如此哀伤的过往,因为背负着诸神恶意的恩赐,所以必须以自己柔弱的身躯来承担常人无法想像的磨难。就连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生活下去的愿望,也必须在封印了自己的双眼,并且远离凡世、靠人守护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实现。在这彷如深海中响起的雷霆般的震撼下,早先她对冉冉所抱有的幼稚的敌意早已化为满心的愧疚,而十几分钟前还充斥在她内中的翻腾的醋意,则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在安晨向她问出那句话之后,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小蘭,我问你,你愿意成为守护者吗?”

“是的,我愿意!”

誓言脱口而出,犹如掷出的标枪般一往无前,又如钢铁打造的盾牌般坚不可摧。

安晨欣慰地看着小蘭的眼睛,在那双如秋水般明澈的瞳孔中,他隐隐看到了当年自己许下誓言时的影子。

可是没过多久,小蘭坚定的眼神又软化了下来,继而化成了游移不定的眼波,似乎在她的心中,还有某个芥蒂尚未解开。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弱弱地开口问道:“那么,你以后要娶冉冉么?”

听到小蘭不安的提问,安晨却笑了。然而他的笑容中没有意思的嘲弄,反而无比的坦然。他伸出手拍了拍小蘭因紧张而通红的脸颊,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呢?小笨蛋。从小时候开始,冉冉就是我的妹妹。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温柔的夏风承载着安晨的话语,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送入许暖晴的耳朵。带着夏日暖意的轻风拂走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忧虑,并从她的心底带出了一抹最为诚挚的笑容。

那时有如夏日群花盛开般的、无比灿烂的笑颜。

树冠的枝叶激烈地摇动起来,那是娇小的身躯猛地扑进安晨怀中时的冲击所造成的震荡。

“我,最喜欢安晨了!!!”

藤之章·守护者

当安晨和许暖晴一起返回树屋时,发现楠叶陈诺风正在对着一只长尾巴小鸟说话。

“你是准备学习——(圣传中某天她妹妹的名字)还是准备Cos娜娜莉啊?大男人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样对着小鸟说话可是很恶……”他正准备嘲笑陈诺风两句,可是话刚说出一半一个本能的动作就替代了下面还未出口的半句话————

他的右手刷地拔出了鹰喙枪,闪烁着杀意的枪口只用了0.3秒就脱离了枪套的束缚,并指住了那只站在窗台上的长尾巴小鸟。

“言灵封界中不是只有守护者才能进入吗?为什么这只鸟身上却有生人的气息?”安晨话语中的调侃不见了,取代其位置的是刀刃般的冷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嘛嘛~别那么激动。”陈诺风伸开双手手掌向下压了压,好让安晨平静下来,“没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这位确实是守护者之一,所以才能进入言灵封界。”

“一只鸟?”安晨皱起眉头看着那只鸟,“让灵兽貔貅来当守护者也就算了,怎么连这种塞牙缝都不够的东西都收编进来了?它有什么超能力么?能自己变成烤鸡么?”

受到安晨的侮辱,那只小鸟噌地一下从窗台上蹿了起来,流星一般直袭安晨的鼻梁,却被安晨捏着尾巴毛按在了桌子上,并顺手从桌边操起一根烤鸡肉串专用的铁钎在它面前晃了晃,于是这只长尾巴鸟立马老实了。

“守护者并不是这只鸟。”直到安晨将那只鸟制服后,楠叶陈诺风才施施然地说道,“这是守护者4号的超能力,将自己意识的一部分分离并附著到其他生物身上,从而得到被俯身者的视野,其效果相当于一个远程摄像头。如果被附身的是鸟雀这种脑容量小的生物的话,还可以通过分离出去的意识控制其行动。守护者4号称这种超能力为‘远目’。”

“这能力简直就是个偷窥狂嘛!”安晨一边作出中肯的评价一边用铁钎在长尾巴鸟身上来回比划着,似乎在认真考虑从哪个部位穿进去比较合适,“你从哪儿挖来的人啊?可靠吗?”

“他原本是居住在九灵山山脚的隐居者,应该能够算上我的邻居。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可以说相当可靠吧。”随着这句暧昧不明的话语,陈诺风的脸上现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因为这家伙,疯狂的迷恋着冉冉。”

“哎?!”由于惊讶的冲击来得太过突兀,安晨手中的铁钎噌的一下失手从小鸟的翅膀羽毛间穿过,差点把它捅个对穿,小鸟被吓得死命在安晨手中挣扎起来,羽毛扑棱着掉了一地。

陈诺风的嘴脸慢慢地扭曲起来,两只手也像是在捏着仇敌的脖子似的用力在虚空中张合着,似乎宁愿把自己卡死也不愿承认接下来说出口的是实际发生过的事实:“鬼知道他是在哪里看到我妹妹的,可是某天这混蛋却穿破我布下的言灵封界闯进了我的家里,还口口声声地说说他自从见到冉冉的第一眼之后就对她朝思暮想寝食难安辗转反侧茶不思饭不想,半个月里掉了二十多斤……我管他瘦了多少斤的!就算他瘦成非洲难民那种样子又关我鸟事!可是正当我想要把他扫地出门的时候,这家伙竟又说他也是超能力者,而且在见到我妹妹之后,他总是按捺不住相思之苦,每天都用超能力把自己的视力附在动物身上来偷窥我妹妹!”说到这里陈诺风突然像是隐忍了数百年的活火山一样爆发了,其瞬间爆发出的音量之大吓得安晨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那家伙居然敢偷窥我妹妹?!!他居然敢偷窥我那冰清玉洁纤尘不染白玉无暇举世无双最最可爱的妹妹!!!要知道我这个当哥哥在八岁之后也再也没有看过冉冉洗澡啊!!!混蛋我突然发现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杀了他啊?!!而且还容许他活到了现在?!!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能等!!!”

安晨赶紧拉出从桌下操起一把砍刀就要冲出去的陈诺风,安慰他道:“嘛~~不要那么生气啦~~妹妹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明白你做哥哥的心情,你就真诚地祝福他们吧……”

“我祝福个P啊?!!”陈诺风一个猛回头目呲欲裂地瞪了过来,其牛铃般的眼球上遍布的红丝吓得安晨当场一个哆嗦,“我的妹妹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就算是你想娶我的妹妹也得入赘我家!何况他还是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臭小子!我没有当场拿柳条勒死他他就应该回祖坟上烧高香了。”

“啊呃……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没有当场杀掉他捏?”安晨脸上流下一滴不知如何应对的汗,边举起双手抵挡喷射而来的唾沫子弹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冉冉。”陈诺风痛苦地扶住了额头,一副“女儿大了管不住了”的老父模样,“冉冉极力阻止我杀掉他,说付出真爱的人不应该因此而死。啊~我那宅心仁厚的妹妹~~虽然她对那臭小子一点好感都没有,但还是为他求了情。我的妹妹真是世界上最富有同情心的妹妹!!——当然也是最可爱最美丽最体贴最疼哥哥的妹妹!!!”

“你怎么知道冉冉对他没有好感的?”虽然已经受够了妹控之王的无差别妹控光波攻击,但安晨还是坚持不懈地追问道。

“她·亲·口·告·诉·我·的!!!”陈诺风的脸顿时扭曲成了发射TAMAMA冲击波时的K隆星二等兵的经典面孔,“他还说这辈子要嫁人的话只会嫁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八抬大轿把我妹妹娶回家啊?啊不,是你什么时候准备八抬大轿把自己入赘到我们家啊?!你可别说你要像某人渣雀一样抛下好友的妹妹而去和某个从天而降的皇女风花雪月啊!!!”

“你到底又看哪部动画片看多了啊……?”安晨把陈诺风抓住自己领口的手拨开,并聪明地采取迂回路线绕过了面前妹控的问题:“我们正在说偷窥你妹妹那小子的事情呢,你妹妹求情之后你就把他放了啊?”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了这家伙!”陈诺风又换上了剥削佃农的封建地主的嘴脸,“因为这家伙的超能力同样是自然系的,所以我的言灵封界对他完全不起作用。所以我干脆把他吸收进了‘守护者’,让他用尽一生来守护冉冉,我要让他做我的狗、做我的仆人、做我的奴隶!等用完了再像破抹布一样地扔掉!捏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又摆出N年前某话题动画中腹黑王子的招牌动作,那三根手指扶住额头,仰天狂笑起来。

“我说你到底想中毒到什么时候啊?就算你家里只有一台古董D·V·D也不要光逮着几年前的动画片看啊!”安晨亦做出以掌击额的无力吐槽动作来显示自己的捏他并不比陈诺风懂得少,然后才说道,“那个人的来历你调查了么?一般人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种深山老林跟你做邻居吧?”

“那当然了!凡是妄图接近冉冉的男人我都会把他祖父的小名都调查出来!”在夸下如此海口后陈诺风又接道,“这小子原本是某个财阀的独生子,本来在家里过着太子党的逍遥生活就挺好,但是这家伙不知道是叛逆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居然抛下遗产继承权跑到这里思考人生来了,真不明白这些有钱吃饱了撑着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最后,他以一个无奈的耸肩动作作为语句的结束。

安晨则用“你有资格说别人么?”的眼神瞟了他一眼,说:“那么,你对他做过测试了么?”

“嗯,上面那些话都是他在我的‘真言封界’中说的,确实没有虚假,从这一点上看他还是值得信任的。”说到这里,陈诺风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暧昧的回忆神色,“说起‘真言封界’,我倒想起十年前某人第一次进入‘真言封界’中所说的话了,实在是令人难忘的回忆啊~~~~”

“那种无聊的事情赶紧给我忘掉吧!”安晨顶着头上的三条黑线哼了一声,在话题还没跑进追忆篇之前赶紧将其扯了回来,“那么,那个守护着4号也要参加明天的行动么?”

“明天的行动,他的能力是必须的。”陈诺风露出沉思的表情说道,“具体情况明天开战术会议时我会详细说明,只是这次的任务非同寻常,任何可用的力量都必须借用。所以今天我用联络鸟叫他明天过来开会。你也知道由于我妹妹身体的缘故,言灵封界中是没有任何电波信号的,平时我们联络都要靠这些小家伙。”

“所以你才连鸟语都学会了么?”安晨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笑,终于松开了按着小鸟的手,却仍不忘摇晃着铁钎对那小家伙威胁道,“该记的都记住了吧?明天给我起早了过来!还有下次别用这种看起来很好吃的动物传话了,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把它做成鸡肉串的。”

从鸡肉串爱好者手中捡回一条命的长尾巴小鸟无比怨毒地瞪了安晨一眼,扑闪着翅膀从窗户飞走了,临走前却还不忘在安晨面前的窗台上留下一泡鸟屎。

“……我真的应该为今天的晚饭加道菜的。”

和这个隐含着愤怒的语句一同响起的,还有安晨脑门上青筋炸开的清脆啪唧声。

陈诺风发出呵呵的几声怪笑,转身便要离去,可是在出门之前,安晨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也该和我说明叫我们来这里的理由了吧?而且还专门嘱咐我把可能发展为‘守护者’的人选也带来,如果不是相当棘手的事情的话,你是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顿了一顿后,安晨的语调徒地低沉起来,“莫非……是和八咫家有关?”

“有那么一点关系,但要说关键的话,却又算不上。总而言之,明天我就会想你说明一切。”陈诺风终究还是卖了个关子,说完之后便朝他们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房间。

是夜,安晨的房间。

安晨独坐窗前,正用他那套从不离身的袖珍塔罗牌做着占卜。虽说一提起占卜人们首先想到的几乎都是妖艳又神秘的强气御姐,或是发明出自成一派的扑克牌占卜法的孪生妹妹,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安晨和上文中提到的强气御姐以及孪生妹妹一样,都喜欢没事就拿着一副塔罗牌玩占卜,而且对于塔罗牌占卜术相当的有心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换成任何人从八岁起就一直在摆弄同一幅塔罗牌的话,不管他/她是否情愿,都会在潜移默化下成为塔罗牌占卜高手的。

晦暗的灯光下,安晨一语不发地盯着桌上的圣杯牌型,从他紧蹙的眉头可以看出,这副牌型预示出的未来并不是多么乐观。

就在安晨绞尽脑汁对这幅牌型做出多方面解释时,房间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小蘭走了进来。

安晨本来以为许暖晴如果半夜到访的话肯定会穿着一袭睡衣怀里抱着枕头脸上泛着红晕嘴里害羞地说着“学长,人家睡不着~~”,可惜看到小蘭的第一眼安晨脑海中关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经典爱情漫画的YY就宣告破灭了——走进门来的许暖晴穿着从冉冉处借来的便装,乌黑的头发还用翠绿的藤条辫成了麻花辫,让人一眼之下不由得生出“这是哪里来的村姑啊?”的念头,两眼之后则会由衷地感慨“不愧是乡下地方啊~~~”

而此时,安晨的思想正在从“这是哪里来的村姑啊?”转换为“不愧是乡下地方啊~~”的过程中,而他脸上的表情,则显然出卖了他内心了想法。

“那个……这身打扮很俗气么?”许暖晴垂下眼睛,扯起衣袖,略显忐忑地询问道,“这是我从冉冉那里借来的,我看她穿起来很好看,所以也想穿穿看。”

你会觉得冉冉穿起来好看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极品美女吧?——虽然心里在如此吐着槽,安晨的嘴上还是滴水不漏地说道:“你穿起来很好看呢,很有原生态的味道。”

“是吗?谢谢!”小蘭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开心的笑容——虽然她压根没有理解原生态是什么意思。

“那么,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么?”安晨习惯性的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面带猥琐(?)的笑容问道,“半夜里闯进未婚男子的卧室,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可要小心你今晚没法全身而退哦!”

“不行啦!这种事情在结婚之前是不允许的啦!唔~~最早也要订婚之后才行啦!”面对安晨老不正经的威胁,小蘭却无比正经地回答起来,弄得开玩笑的安晨自个儿尴尬了起来。在认真说完好孩子应该遵守的约定事项后,许暖晴又浅浅一笑,对安晨说道:“再说了,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我怕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寂寞啦!”

“那倒不用担心。”安晨却毫不给面子地把小蘭的关心反弹了回去,“我身边只要有我的枪就能过一辈子。”

被噎词的小蘭立马鼓起了包子脸,在狠狠瞪了不解风情的安晨一眼后,她注意到了桌子上摆成圣杯形状的塔罗牌,于是又问道:“你在占卜么?”

“对呀。”

“占卜的什么?”许暖晴饶有兴趣地睁大了眼睛,“莫非是……最近的恋爱运?”

“是关于明天的行动。”安晨依旧对许暖晴那四处发散的兴奋孢子展开了免疫力场,淡然回答。

“那么,结果怎么样呢?”

“嗯,我正在试图将它解释成一个好的预兆。”安晨带着一丝苦笑看着摊开的牌型,说。

“连这个都能被你解释成好的预兆么?”许暖晴指着牌型一角的“死神”问。她虽然对塔罗牌不甚了解,但起码能认出大阿尔卡特中的这张牌面。

“就算是‘死神’,从你那个角度看的话也是预兆着好事哦!”安晨饶有深意地回了他一句,随后忽然低沉了声线,说道:“不过,比起明天的行动来,我更在意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副牌中寻找到那个人所留给我的信息。”

看到安晨的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和忿郁,小蘭的话语中也不禁加入了一丝忧虑:“羽,你果然还是……”

“是啊。”安晨强自压下胸中升起的愤怒之炎,以寒冷如冰的语气森然说道,“不论历经多少日夜,也无法洗去我心中对他的憎恨。我想要问他的事情像山一样多,他却哼也不哼一声地就给我人间蒸发,仅仅留给了我这么一副强气御姐和孪生妹妹才喜欢玩的东西。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解开他留在这幅塔罗牌中的信息,不管天涯海角也要抓住这个天杀的混蛋,然后把这些年来在我心中盘桓不休的问题,一股脑地全部向他问个明白!”

最后一句话如同誓言般从他的齿逢中挤出,像是被撕碎的冰雾一样在小蘭的面前飘散开去,透着令人冻彻心肺的寒冷杀意:

“在那之前,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的父亲!!!”

第二天一大早,安晨就见到了守护着4号。

而且在见到本人以前,安晨就先见识到了他的嗓门和脑残。就在他刚刚睡醒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一句拖长了足足有十里地的“冉冉妹妹————————”像是奔驰于山峦间的劲风一样由远而近地疾掠而过,并好不停歇地径直奔进了安晨他们所住的树屋中,其声音之洪亮出现之突兀奔袭之迅速吓得安晨差点失手用领带把自己勒死。而且这个仿佛黑塔利亚现身三次元般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使得安晨在听到它的第一瞬间就生出了一种发射性的冲动————好想把这个声音的主人扔出去。

安晨并没有自己动手把这个想法付诸实现,并不是他碍于礼貌克制住了,而是有人在他动手之前就替他代劳了。

随着“啊——————!!!”的一声拖长了尾音的惨叫,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被楠叶陈诺风一脚踢出了树屋的大门。

于是在隔了十分钟后,安晨对这个人的认识才从声音进展到了形象。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安晨很难相信刚才那个能让整个山脉充满回声的嘹亮嗓门是眼前这个人发出的。因为相比起那个雷公般的嗓子来,这个人实在是太瘦弱了一点——不但顶着一张人畜无伤的娃娃脸,鼻梁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再加上此刻他正低眉顺眼正襟危坐地遵听陈诺风的教诲(说直白点就是被骂个狗血淋头),使得安晨脑海中不由得自行蹦出了“弱气受”这个奇怪的名词来。但是,当他抬起头来,让安晨看到他那双眼睛后,安晨心目中对于他的形容词就立马由“弱气受”变成了“年下攻”。

因为,这个人的年纪虽然比安晨和陈诺风要小,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燃烧着令所有人都自愧不如的热情之火,仿佛在下一秒他就会说出“一把将太阳攥在手心,还能无惧其灼热,那就是我卡米那大爷!”这种热血到能把人的灵魂都点燃的台词来。正是因为这双眼睛中包含着如此沸腾的热情,以至于安晨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不由得生出了“今天真是好热啊!”的错觉。

然而那人只是用那双热情的眼睛和安晨对视了一秒,就立刻把视线转到了陈诺风的身上,并伴随着一声火山爆发式的狂热呼唤:

“大舅子!我想死你了!!!”

“谁是你大舅子?!!”陈诺风一脚踹翻这个自行倒贴过来的便宜妹夫,又顺势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吼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喊我大舅子!!还有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想把冉冉吓出病来是不是?!!”

“我错了,大舅子!”热情少年立马以最诚挚的猛虎落地式道歉,随后又蹭地蹿了起来,以即将朝见圣主般的激动语气对陈诺风说道:“冉冉呢?我想赶快见到她!这段时间我是多么思念她啊!为了这次见面我专程弄来了火鼠裘和东海的镇海宝玉,不过(哔————)实在是太难入手了所以还没搞到……”

“就算你把《竹取物语》中的五件神宝全部拿来我也不会把妹妹嫁给你的!”陈诺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极不情愿地朝身后的房间指了指,“特许你和冉冉见面,不过只有十分钟!”

“我爱你!大舅子!”这位热情少年居然兴奋地跳起来在陈诺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不等陈诺风挥舞过来的拳头砸上他的面门,他就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冉冉的房间,只剩下门框上的门帘还在兀自翻卷不休。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呢。”安晨盯着陈诺风那因为被男人亲到而变得通红的脸颊,打趣道。

“这种喜欢我八辈子都不想要!”陈诺风使劲拿手帕擦着被亲过的部位,忿忿地道。

“他就是守护着4号?”

“是的,他叫桦叶。虽然名字像个书生,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人整个就是一马鹿野郎。”

“用日本词汇的话会有读者看不明白的。”安晨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又说道,“不过见到他之后,我总算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

“他对冉冉的狂热程度,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安晨看着陈诺风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就是这一点才令我极度不爽啊!”陈诺风挥舞着双手,像是想要向全世界宣布一般大叫道,“要论对冉冉的爱,我绝对是世上第一!!!”

“好好~~我也确认你是个举世无双的妹控了……”安晨拍了拍陈诺风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道。随后又不经意地蹙起眉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

“只是……希望这份狂热到头来不会变成伤害冉冉的利刃就好。”

“你们在吵什么呢?”

随着这个略带责备的声音,姗姗来迟的许暖晴终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一副刚刚睡醒的表情:“你们大清早的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已经快要中午了好不好啊?小姐~~”安晨指了指门外院子中立着的日冕说道,并随口提醒了一句,“你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呢。”

“啊!”许暖晴捂着嘴轻叫了一声,脸上随即腾起两片羞红的云霞,转身跑回房间补妆去了。

在一系列的骚乱之后,陈诺风、冉冉、安晨、许暖晴四个人连同一只灵兽貔貅终于能够心平气和(起码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坐在圆桌前开守护着会议了。而直到此时,被叫做桦叶的热血少年才注意到安晨和许暖晴的存在。

“是冉冉的朋友吗?真是失敬,我是冉冉的未婚夫桦叶。”在听了陈诺风的介绍后,此少年立刻谦恭有礼地问候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就惹得旁边的陈诺风发出了“谁承认你是冉冉的未婚夫了?!!”的怒吼。

“未婚夫?”许暖晴略显狡黠地把眼珠转向安晨这边,“可是我听说这位才是冉冉的未婚夫啊。”

“对呀。”冉冉的脸上显出一丝含蓄的羞涩,坦然承认道,“我在八岁那年就已经成为安晨的未婚妻了。”

然后安晨、陈诺风和许暖晴三人就亲眼见识到了一个热血少年是怎样瞬间石化的——而且还是燃烧成白色灰烬后又凝固成石灰石的那种石化效果。

半分钟后,石雕少年又突然像是被雷劈到一般猛然觉醒,奋力摇掉了石化后残留在身上的白色石膏,一双翻涌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狠狠瞪着一副无辜样的安晨,随后,安晨便遭受到了迎面而来的犹如毒刺导弹般的誓言攻击:

“我们是敌人!!!”

在那一刻,安晨终于在这个世上找到了和许暖晴处于同等层次的人。

“我说啊…………”楠叶陈诺风无奈的声音此时才插了进来,打断了桦叶和安晨之间一边倒的僵持状态,“我今天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尤其是桦叶你!如果再不闭上嘴老老实实坐着的话就给我滚回你山脚的小屋去!”

“是!大舅子!我洗耳恭听!!”桦叶立刻以最端正的姿势坐好,那样子活像是渴望得到大红花的小学生。

在看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陈诺风终于正式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那么,首先欢迎许暖晴小姐加入‘守护者’组织,成为守护者5号。”在吧唧吧唧鼓了几下掌后,陈诺风又补充道,“等会议结束后我会为你颁发守护者徽章,纯手工雕刻,不经任何机械打造!而且是我亲手雕刻的,收藏价值满点哦!”

“守护者还有徽章么?我怎么没见你戴过?”许暖晴压低了声音问安晨。

“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除非用枪顶住我的脑袋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戴的!”安晨亦悄声回答道。

“这次我把大家聚集起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大家。”那边陈诺风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会议说明,“本来这件事情不必劳烦大家的力量的,但是经我多方调查之后发现,这件事情远不如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才今天才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希望你们都能为冉冉奉献出自己的力量,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最温柔最体贴的人——我的妹妹!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最后几个词几乎是和着要将会场点燃的气势喷发而出的,但却只是遭到了安晨和许暖晴的异样眼神。

许暖晴(悄声对安晨):“这人向来说话都是这么不经大脑的么?”

安晨(捂住嘴巴):“只在说到有关他妹妹的时候才会这样。”

“是!老大!!!”坐在安晨对面的桦叶却表现出了与他们两个截然相反的狂热,带着无与伦比的热情振臂高呼道。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劳动到守护者全体出动啊?”安晨不得不打断了那两个无差别放射狂热电波的生物,出声问道。

“嗯……你应该知道,因为冉冉身体的原因,在九灵山‘言灵封界’的范围中,是没有任何电波信号的。”陈诺风却没有直接回答安晨的问题,反而迂回着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啊,我知道啊!”

“冉冉的身体很弱,就算是一点点的强磁波也会让她头疼上好几天,所以我在‘言灵封界’中设下了过滤所有电波的‘言符’。所幸九灵山本来就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般的信号也到不了这里,过滤电波的‘言符’几乎都没有发动过。可是就在一个星期前,封界中的电波‘言符’突然发动,并且以急速的频率闪动。一般来说,只有附近出现了某个强力的电波发射源,才会使得电波‘言符’发动得如此频繁。而就在电波‘言符’发动的同时,冉冉也出现了强烈的不适感,病得连当天的晚饭都没有吃!!”

在座者的视线立马全部集中到了冉冉的身上,被众人目光聚焦的冉冉粉脸微微一红,说:“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啦,只是头有一点点痛而已,躺了一会儿就好了。”

“那就已经是很大件的事情了!!!”陈诺风激动地抢断道,“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发射强磁波信号,还把我的宝贝妹妹弄得吃不下饭!这已经是死罪了!当晚我就根据电波言符指示的方向一路摸了过去,结果居然在后山的山脚下找到了一个信号基站!!!”

“信号基站?渣动的第四代通讯基站都建到这地方来了?”安晨想起前段时间某个渣动的广告号称拥有自主产权的第四点通讯网络连东非大裂谷的底部都能收到信号,不由得摇了摇头。

真有那么厉害的话,不如先改善一下电梯里和地下停车场中接收不到信号的问题吧。

“我本来也以为那是渣动或联渣的信号基站,当时就想顺手把它炸掉了事。可是就在快要动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个信号基站有些古怪。”

“古怪?”安晨的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情,“难道你要说那个信号基站其实是鬼屋不成?”

“不,我说的古怪,是因为我突然想起,原本在这个地方,有着一户人家,而且那户人家还是大名鼎鼎的超能力世家。可是在那天晚上,这户人家却忽然连屋子带住户都消失不见了,而在原本立着宅子的地方,出现了那个信号基站。”这句话被陈诺风用讲鬼故事的语气飘飘忽忽地说出,其中混着的丝丝冷风令得室内的温度好像瞬间下降了十几度,胆小的许暖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安晨拍了拍许暖晴的头,示意她不用怕,然后向陈诺风询问道:“你说那是户超能力世家?那么是哪一家呢?”

“八咫家。”

“八咫家?”发出反问的刚才还抖个不停的许暖晴,她依然记得昨天傍晚时分从安晨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

“嗯,八咫家确实是大名鼎鼎的超能力世家,而且,也是大名鼎鼎的犯罪组织。”安晨负起责任解说道,“八咫家的人几乎都拥有操纵光线的超能力,比如说将身边的光线折射从而造成隐身的效果,或是令光线聚焦使得某个点瞬间着火。前几年八咫家利用自身的超能力犯下了不少大案,几乎成了人尽皆知的家族犯罪团伙。不过也正因此,在三年前国际超能力部队(ESPA)的一次大规模清剿行动中,八咫家被整个连根拔起,据当时小队获得情报,在那次清剿中八咫家被屠灭九十六口,一夜间被灭了族。”说到这里安晨吸了一口气,以不满的眼神看了陈诺风一眼,“不过,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是的,八咫家并没有灭族。”陈诺风接过安晨的话题和抱怨,说道,“这个家族残存的人口集体迁移到了九灵山的山脚,利用这里偏僻的地势来躲避ESPA的追杀。他们的住宅平日里被名为‘八咫镜’的超能力覆盖,用以折射光线达到隐身的目的。但是这种伎俩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在他们搬到九灵山的第一天我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并且时刻以言灵封界监视着他们的行动。不过这个家族在搬家之后显然安份了许多,所以我们一直也都相安无事。”

“我早就提醒过他挨着这么一位危险的邻居迟早是要出事的!”安晨不满地哼了一声,“八咫家在世界范围内犯下的案子不计其数,其中更不乏杀人放火抢财劫色之类的重大罪行,不管是对其施行多么严厉的惩罚都不为过!可是这家伙却放任这个家族的残存势力在自家旁边休养生息!既不自己动手清剿也不报告给ESPA,就连我想亲自动手也被他给拦了下来,这样的话早晚有一天是会养虎为患的!要知道超能力者只要尝到了用超能力犯罪的甜头,不到自身灭亡那一刻就绝对不会收手的!”

“这一点是你误会我哥哥了!”突然出生辩解的居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冉冉,“一开始哥哥也是想趁着八咫家立足未稳的时候将它一口气铲除掉,是我阻止了哥哥。我觉得八咫家既然选择躲藏在这里,一定是希望洗心革面从此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他们家族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要是再对剩下的这些人赶尽杀绝的话就太可怜了!所以我拜托哥哥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件事只是冉冉在任性,安晨哥哥你就不要再责怪哥哥了!”

“冉冉……你……你真是史上最温柔最贤惠最体贴哥哥的好妹妹了!!”那边被妹妹袒护的陈诺风早已感动得泣不成声了。

“虽然有爱心是好事,但要是哪天八咫家重出江湖的时候和他们挨得这么近的你们家岂不是要第一个倒霉?”安晨皱了皱眉,不情愿地反问道。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哥哥和安晨哥哥肯定会保护我的!”冉冉向着安晨展露出一个令人心弦为之一颤的甜美笑容,无比信任地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到时候我会第一个冲过来的!!!”被无视的桦叶赶紧在旁边蹦着叫了起来。

安晨无奈地笑了笑,不得不接受了自己被冉冉说服了这个事实。

“安晨,你的担心已经是多余的了。”刚才还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陈诺风此刻又恢复了常态,更以低沉压抑的语气向在座众人说出了惊人的事实,“因为,八咫家已经灭亡了。”

“什么?!”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的是安晨。

“啊!”捂着嘴惊呼出声的是冉冉。

“???”没什么感想只是感觉到好奇的是许暖晴。

“……”保持着绅士般的沉默的是灵兽貔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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