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为什么要哭，不开心吗？”祁让笑意盈盈，脑袋跟着声音向一旁歪了歪，她伸手摸上祁银的脸颊，大拇指抹去了脸上的点点湿润，手上暖暖的，落到祁银的皮肤上却是格外的烫人。
祁银觉得不舒服，祁让的笑容，手上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难受，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从前祁让满脸泪水的呆滞模样，两个祁让渐渐重合了起来，最终看到的却是一张男人的脸。
隔着泪光，祁银看见那男人缓缓接近的手，耳边响起的是少女独有的尖锐叫喊，其中夹杂着扰人的抽泣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祁银！祁银！”一个非常焦急的男声猛得将祁银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祁银猛得回过头，躲开停留在自己脸上许久的那只手，势头太猛，她一时失了重心跌坐在地上，后脑勺险些磕上了桌角，幸好一只手凭空出现，垫在了祁银脑后，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洛守诺呼出一口气，小心地扶着她的脑袋，直到她站起来才收回了手。
“让让，我们说好了的……”洛守诺意有所指，“你可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_#
祁让脸上满是笑容，稍长的刘海似乎并不会影响到她看东西，只见她一直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神色愉悦。
祁让：“我还记得呐，哥。”
洛守诺盯着祁让看了半晌，直到祁银的声音打断他混乱的思维。
祁银语气低沉，“让让想喝奶茶吗？”
祁银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从来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也从没有看清过祁让。
“和你哥一起喝奶茶好不好？”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补充了一句。
事实证明对祁让来说，也许洛守诺比祁银更像是亲人。
她点头了。
一直留意着房间里的情况的方子枫很是识相地动手收拾起了吧台，从冰箱里翻出一大盒新羊奶。
祁银就轻避重，没再提起方才祁让在厕所中干什么，也没提及她的病发。
先稳住她再说吧。
这时的祁银已经勉强冷静了下来，她抬头冷冷地瞥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洛守诺，虽说心里不甘，但仍是规规矩矩地说了声谢谢。
毕竟是他把让让从洗手间里弄出来的。
祁银揉了把眼睛，牵起祁让的手，慢慢引着她像店里走去。
洛守诺自觉跟在二人身后，在祁银看不到的地方蹙着眉露出了一个苦笑。
……
“怎么样，好喝吗？”方子枫很是期待地看着祁让的侧脸，问到。
祁让非常给面子地点了点头，还特意扭过头看向方子枫，“很好喝，谢谢叔叔。”
方子枫：“……”叔叔？
“乖，叫哥哥。”方子枫脸色有点发臭，他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试图让祁银改变一下对他的称呼，叫叔叔什么的实在是太鬼畜了。
哥哥没听到，倒是享受到了祁银毫不客气的一巴掌，随之响起的是祁银的声音：“滚！”
“好好好……”方子枫知道场合不太对，自己的存在颇为尴尬，也没计较祁银的简单粗暴，扁着嘴走开了。
祁银目送他走到吧台后面，扭过头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洛守诺。
洛守诺看了眼手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肌肉男来砸了场子还是因为这个店人比较少。
祁银叹了一口气，“让让想去医院吗？带你看医生好不好？”
洛守诺直摇头。
祁银瞥了他一眼，对安静喝奶茶的祁让问：“让让要不要见见张阿姨？”
张阿姨就是祁让的主治医生，张雪。
洛守诺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你？问你了吗？”祁银狠狠地瞪着洛守诺。
洛守诺扶了扶眼镜儿，“之前在厕所我都问过了。”
祁银：“……”你不早说？
洛守诺继续说到：“让让不喜欢医院。”
祁银明白他的意思，她看着已经将奶茶喝到底的祁让，心中有淡淡的疑惑在翻腾。
祁让转头对上了祁银专注的视线，“姐姐，其实我没有不喜欢医院。”
祁银目光在祁让和洛守诺之间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祁让。
对于这诡异的对话内容，洛守诺似乎并没有感到奇怪和尴尬，而是面色如常的端起了奶茶，他也没喝，只是稍稍低头嗅了一下。
这个味道不对，和他以前喝的不一样。
不能计较那么多，毕竟这奶茶是店里的服务员做的。
祁银望向门外，有些郁闷，满脑子都是刚才自己对洛守诺吼的那句“你谁也不是！”，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一想起刚才出现在脑中的那个男人的脸，她那点儿不是滋味就变了质，发酵成了厌恶和仇恨，连带着祁银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冷了起来。
“既然让让已经出来了，那你也该走了吧。”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洛守诺半垂着眼睑，长长的眼睫毛撒下薄薄的一层阴影，将他的瞳色称得愈发黯淡，“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祁银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卫衣，是祁让。
她猛然认清一个事实，在祁让心里，也许洛守诺占据的地位，远高于她自己。
祁银不得不承认，这让她有些心理不平衡，可是她又难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在祁让住院的两年间，一直是洛守诺在照顾她，而她作为让让在世上唯一的家人，却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过这一段艰难至极的时间。
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让让更亲近洛守诺也是她一手造成的，洛守诺什么都没做错，洽洽相反的是，他担下了所有本不属于他的担子，甚至连祁让的住院费，都是他垫付的。
祁银逐渐忽略掉心中的不舒服，想到祁让的住院费和医药费，她又不禁头疼了起来。
她不是个合格的姐姐，但至少她要把欠洛守诺的东西都还清，祁银不想再给洛守诺留下任何可以插足她和让让的生活的机会了。